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综港影]但为君故 作者:暮峰贝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当你知道你从小的青梅竹马就要英年早逝,你会怎么办? 温子君:“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当你知道自己孩子他妈马上就要跟人跑了,你会怎么办? 陈永仁:“过了明天就没事了。” 男友从余文乐长成梁朝伟,温子君表示压力很大。 本文又名《我男友的卧底人生》,《男友是卧底怎么办?》,《谁动了我的男友》等等奇葩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主《无间道》,次《新警察故事》,没看过的同学基本上可以看懂,看过的同学更加可以看懂,作者强力推荐看一遍电影。 内容标签:港台剧 种田文 恩怨情仇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子君 ┃ 配角:陈永仁,黄志诚(黄Sir),刘建明,关祖(Joe) ┃ 其它:无间道,卧底 ================== ☆、001 穿越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新尝试。 科普一下:在香港,band1是指最受欢迎的中学也是指校风校纪和环境最好的学校,band2是第2受欢迎的中学也是指校风第2好的中学,band3不用说,全都是最差的。 陈永仁是男主。 就是刚开始长成余文乐那样,后来长成梁朝伟那样的男主。【花痴脸……ˋ( ° ▽、° ) 温子君是一个穿越者。 当然穿越之前她不叫做温子君,具体叫什么,那个不重要。 总之,当她清醒了之后,她发现自己穿越了。 看着镜子里不一样的容颜,其实并没太惊讶,反而有些庆幸。不是谁都能返老还童的,尤其是在一个离了婚的老女人来讲,没笑出来都算是她够淡定。 然而很快温子君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上帝让她穿到了一个非常不熟悉的地方——香港。 如果是九七后的香港,温子君大约会很开心,可惜八十年代的香港,比一锅粥还乱。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她是由于父亲的逝世悲伤过度,自己不小心,家长也没注意,才会感冒,发烧,烧到了医院里。 这个家并不富有,或者可以说是有些贫穷,原主的母亲费尽了心力,才搞好了丈夫葬礼。 也忽视了女儿。 当温母发现温子君生病送到医院的时候,她不清楚自己的女儿其实已经换了个芯子——此“君”非彼“君”。 望着温母因辛劳而憔悴还不忘炖了鱼汤赶到医院的脸,温子君叹了一口气。 以后,这大约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吧。 —— 家里的日子其实过得不太好,父亲的葬礼花了很多钱,母亲的工资和积蓄加起来也许只够维持她们母女俩的生活。可是她似乎并没有让温子君放弃学业的打算,更有甚者,温子君发现母亲除了在公立医院的护士职业,另外又打了一份出卖劳力,却价格低廉的小时工。 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又劳心劳力,身体会受不了的。 温子君开始思考生财之道。 做生意?不行。温子君和温母都是女人,遇到地痞流氓只有哭的份。 劝母亲改嫁?不行。先不说可行与否,这和卖母没什么分别。 炒股?不行。没本钱,而且她也记不住一九八几年的哪些股票是升是跌。 干老本行?不行。有人会请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当律师吗?开玩笑。 最后,温子君也只能做一些自己鄙视却不得不做的事——抄袭。 在生存面前,骨气也不过是需要放弃的东西之一。 这个年代,报纸是最流行的读物。温子君买了几份报纸,看了看这个时代的水平,然后开始动笔,把脑子里狗血不狗血的故事统统编在一起寄到报社投稿。 开始的时候并不太顺利,温子君的字迹是大人的,但写惯简体字再去写繁体字并不太容易,加上写作的时候难免会顺手写一些不属于这个年代的名词,她自己写一篇稿子的时间相当于别人写三篇稿子。 好在,后来慢慢地也习惯了。 当温子君把攒了一段时间的稿费拿到母亲面前的时候,母亲抱着她哭了。 —— 温子君跟母亲商量,把房子卖了,买一间地段不好但是更便宜一些的房子,这样她就不用再打两份工。 温母因为稿费的事,也开始尊重自己女儿的意见,不再用“小君你要好好学习,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这种话来搪塞她。 于是她们搬了家。 搬家那天,风有些大,天却很蓝。温子君抬起头,意外地望见了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 意外的是,他很眼熟。 蹙着眉毛想了想,似乎是和穿越之前的一个港台的偶像明星长得很像,但是年龄似乎又对不上。 温子君摇头暗笑,这年头小朋友都长得这么帅么? —— 陈永仁在一个单亲家庭中长大,跟母亲姓陈,没有兄弟姐妹。 关于父亲的事情,母亲不准他问,于是他也从来不问。 因为家庭条件的关系,陈永仁自小就出来到处打工,帮补家庭。 早上送牛奶派报纸,白天去学校便利店打杂,晚上去家里附近的大排档帮忙,陈永仁就像是个连轴转的发条,每天都在不停的工作。 每当陈永仁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家,躺在床上的母亲总是充满哀伤的望着他。 陈永仁知道,母亲认为她拖累了自己,但是陈永仁自己从来都不这么认为。 没有母亲,哪有他?这个简单的道理,每个当儿女的都懂。 何况,陈永仁一直都记得,在他小的时候,母亲一个人带着他辛苦的持家,不然也不会到了现在积劳成疾。其实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能多赚一点钱,让母亲能住进医院里养病,而不是呆在环境不好的家里。可惜家里的钱,真的不够。 —— 公立学校的学费很低,陈永仁在学校打工不但可以赚到钱,还可以拜托校长和老师帮忙减免学费。 没错,陈永仁一直都没有退学,尽管他经常迟到早退,要么上课睡觉,要么逃课不上。 哪怕他从刚开始上学时顶尖的A班一直成绩下滑到箩底橙的D班,他始终没有退学。 有的时候陈永仁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明明上课时Miss讲的他完全听不懂,明明连有些中国字都不认识,明明退了学之后家里会过得好一点,可他依旧没有退学。 他就是想坚持下去。 在公立band3学校,D班,到处都是古惑仔小混混小太妹的班级,沉默寡言,不染发不做坏事家里环境还不好每天都要打工的陈永仁绝对是个异类。 不过,没几个人敢欺负这个异类,因为陈永仁打起架来是不要命的打法。 真的是仿佛不要命似的,让人看着就觉得打心眼里害怕。 所以,陈永仁一直就这么过着身体很累,但是没有人打扰的生活,明明天天在学校能看得到,却犹如与世隔绝一样。 —— 长久以来,陈永仁单调的生活中只有母亲和他,两个角色。 直到有一天,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陈永仁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一九八五年十月二十五号,黑色星期五,他十五岁生日。 那天陈永仁刚放学回家,打算把校服换掉去大排档打工,在家里就听到楼下有很多人搬搬抬抬的声音,走到阳台往下一看,正好看到了一张仰望着的小脸。 那是一个很能吸引别人目光的少女。 少女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什么的模样,随即平视前方,对着那些搬搬抬抬的工人们吩咐着什么。 那少女长得并不是特别的漂亮,五官清清秀秀,只是皮肤很白,看起来仿佛不常出门,肩上披着一头乌黑黝亮的长发,身上穿着常见的女式校服。动作举止很文雅,跟学校里动不动就上手的同学完全不同。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一双眸色朦胧的眼睛,顾盼生辉。 这个女孩子,无论气质还是长相都与众不同。 她长得一点都不像是住在这个乱七八糟的街区的人。 陈永仁向下望了一会儿,转身回去换衣服。 ☆、002 认识 搬家的那一天晚上温子君见到了隔壁小帅哥的母亲,对方的状态让她想起了之前母亲的状态——疲累而憔悴。 或许不仅仅是这样,这位姓陈的邻居如果硬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那就是形容枯槁。脸色灰暗,头发枯黄,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植物,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当初在选房子的时候,房屋中介给了她们很多的选择,之所以选择了这间房子就是因为邻居是孤儿寡母,大家半斤八两才不容易受欺负。 只是温子君没有想到,隔壁的单亲妈妈会是这么一种行将就木,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样子。 虽然这样想有些现实,但是在看到母亲端着自己煲的汤敲开门时,对方不过是接了一盅汤,说了几句话就气喘吁吁,青白着一张脸,她有一丝庆幸浮现在心头。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单独过活太困难,如果自己不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如果也许这位陈妈妈的现在就是自己母亲的将来。温子君为人有些冷漠,但她并不冷血,这段时间温母对她的照顾,让她很难把温母当做是陌生人,也许未必是妈妈,但也是很重要的人。 温母也知道了对面邻居的状况,对陈妈妈有着相当大的同病相怜情结,不需要温子君教唆就自己主动搀扶着陈妈妈,送她进门。 因为陈妈妈的身体问题,两位母亲其实并没有聊太久,但是温子君也听到了几句关于新学校的话语,隔壁的小帅哥,跟她是一个学校。 说实话,之前在Band1当学生其实挺容易的,环境好,对学生的要求就高,每个人都是学霸,学校用校规和成绩压得你除了学习没时间做别的。 但是现在是转到Band3,温子君心里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跟小泼妇比骂街什么的,她不太在行。 ——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时候,天还没亮,温子君起床去厕所的时候,家里门口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走到玄关,趴在门上看了看,是隔壁的小帅哥。 “咔哒”一声,温子君打开门,刚好看到穿着校服的小帅哥轻手轻脚的弯着腰往她家门口放两瓶牛奶。 温子君:“……” 小帅哥:“……” 两个人就这么傻乎乎的对望了一会儿,温子君终于顶不住开腔了。 “这些是给我家的?”她家好像没订牛奶吧。 小帅哥点了点头:“嗯。”昨天阿妈说对面送了汤。 然后就没词了,又开始大眼瞪小眼。 温子君哑然,看来这位小帅哥不太喜欢说话,但是邻居的话还是相处的好一点比较好吧,不然到了学校谁帮她带路介绍情况啊(这个才是重点)? “你好,我叫温子君,昨天刚搬到你家隔壁,你还认得我吗?” 剑眉星目的小帅哥抬眼看了一眼温子君,嘴里蹦出三个字:“陈永仁。” “哦……”温子君觉得气氛有点冷,想不到这小帅哥长得挺帅对人倒是挺冷淡的,可是脚底下的牛奶又告诉她陈永仁大概是传说中的“面冷心热”的人:“你每天都要送牛奶吗?” “还要派报纸。”陈永仁实话实说。 “那……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订牛奶和报纸?”温子君倒不是可怜陈永仁,就算她可怜陈家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她这么做纯粹是觉得在他那里订比较方便。 陈永仁点了点头,然后跟她说明每个月报纸和两份牛奶的价钱:“我明天来收钱。” “好啊,”温子君笑笑,跟着把地上那两瓶牛奶塞到陈永仁怀里,在对方投过来的诧异眼神中,说道:“我家里还有没喝完的,你给我就浪费了。” 看着眼前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孩子,陈永仁不知为什么忽的也笑了,没再推辞,收下了他送出去又被送回来的牛奶。 温子君第一次见到陈永仁笑,不但不难看,还有那么一点腼腆的味道在里面。 怪阿姨欣赏够了小朋友,挺高兴的转身回了家。 还好,邻居是个挺乖的孩子,而且善解人意,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遍地都是的,吐脏话、露纹身的洗剪吹。如果这位小帅哥是那种一张嘴就“小妞”的那种人,她大概会直接把他归类到“路人甲”的行列里。 所以温子君松了一口气。 不会装嫩的怪阿姨好可怜。 不过……原来小帅哥叫陈永仁,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个名字那种熟悉的违和感又来了,但是温子君想了半天,依然没想明白是什么,索性摇摇头,也不再去想。 本质上温子君这个人也有点大大咧咧。 —— 陈永仁总算知道了那个少女的名字,温子君,和她本人很衬。 她搬到了他家隔壁,成为了他的邻居。 母亲好像很高兴,她很喜欢那位温太太,他半夜从大排档收工回家,母亲特地把汤重新热给他喝。以前母亲身体健康的时候也喜欢煲汤,但是自从母亲身体不好之后,陈永仁就再也没喝过母亲煲的汤。温太太的手艺不错,汤很好喝,有一种如同心都被温暖了的错觉。 早上给温家了两瓶牛奶,尽管已经尽量小心翼翼,依旧被抓了包。 陈永仁倒是没什么被抓包的自觉,他只是觉得温太太的女儿声音蛮好听的,很和煦,就跟她本人一样,对人好过了头。 所以陈永仁还是真心认为,温子君这个女孩与这个街区格格不入。 —— 这两天是周末,每个周末都是陈永仁最忙碌的时刻,大排档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陈永仁身为一个跑堂,在大热天里后厨前面两头跑,不大汗淋漓,那都不正常。 即使累成这样,周一的时候陈永仁还是早起去了学校,他需要比普通同学和老师更早到学校去餐厅那里便利店开门,因而他拒绝了邻居早晨一起走的邀请。 学校其实离家里很近,步行差不多二三十分钟就到了,坐公交就更快。XXX纪念中学,全香港十间中学学校里有八间是叫这个名字,或者类似这个名字的。但是在这个街区附近,离家最近的,只有这一间,所有人都知道。 陈永仁并不担心新邻居会走丢。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想隔天更新来的,因为我发现以前写的全都用不上,于是我裸奔了。 ☆、003 学校 在原主的父亲去世之前,原本的温子君在band1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现在的温子君也不错,当然她也不会允许自己表现的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 不是说不甘示弱,而是学习是学生之根本,她以后肯定是要上大学的,没有文凭到哪里都不好找工作,就算她曾经打赢过多少官司也都是上辈子的老黄历。 这辈子家没有太多多余的钱财,想要上好的学校,唯一的可能就是奖学金一条道路。想要获得奖学金,学习当然不能差了。 更何况,现在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学校里,她总要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打架肯定是打不过人家的,所以只能在学习上下功夫。 因为这所学校最缺乏的就是能出成绩的学生,她就不信老师和校长居然会任由成绩一等,是学校中流砥柱的学生挨欺负都不管。 她的本意也不是要当校园街头霸王什么的,只是有备无患,防患于未然而已。 所以,温子君在医院里的时候就已经有计划的开始复习课本,在确定了要买的房子以及要转的学校以后,她的计划就实行的更加严谨,努力让自己减少失误的可能。 好在,他们才刚刚中二(……),学的东西还不是很深奥,都是一些比较易学易背的东西。 当然,这也许也跟年代有关系,年代越早,课本越容易。 转学的时候,温子君在教导主任眼皮子底下考了几回试,成绩还不错,那位长得像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杀人犯一般一脸凶相的教导主任看着她两眼放光。 温子君故作淡定,咳,在Band3考差了也很难吧。 —— 温子君考到了A班,听陈妈妈说陈永仁在D班。 同一个年级的教室是在一个走廊的,中二学年在二楼,A班和D班隔着两个班级,两个厕所,一间音乐教室,一间家政教室,一间老师办公室,一间仓库以及空教室若干。 下了课去走廊中间上厕所的时候,温子君隔着老远就能听到D班高分贝的嘈杂吵闹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各种问候户口本上所有成员以及在坟墓里的家庭成员的脏话。 据说,这一届的二年D班已经打破了上一届和上上一届……的记录,成功气走/弄哭/整蛊/恐吓了十七个老师,单挑群殴N次,援交少女、黑社会马仔无数,同学进入少管所比回自己家的次数还多,很荣幸的荣获近五年来“最差班机奖”。 温子君十分难以想象,那个连话都不愿意说的陈永仁小同学会在这么个极品班级生活已久并且人还很正常(没有变态)的样子,他真是个敢于直面(变态)人生的勇士。 至于温子君本人……没什么事她是绝对不会往走廊另一头走的(就算有事也不会)。 虽然她内心是个大人,但这并不代表她会目中无人的跑去挑战未成年人的威信,蚂蚁多了还咬死大象,更何况那一群经常砍人去警局是家常便饭的未成年人杀伤力可比蚂蚁大太多了。她不会跆拳道,也不会女子防身术,总的来说只是个战斗力渣负五的小女生,她还有个需要她鼓励支持一起努力赚钱走向美好明天的柔弱母亲。 被那些人报复的结果,她承受不来。 当然,她也不会弱智到去加入他们,一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小女孩加入黑社会的下场是什么,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古惑仔》只是电影而已,这个世界上如同陈浩南一样的黑社会比恐龙还稀少。恐龙已经绝迹了,所以就别奢望黑社会里有好人了。 除非那个好人是卧底。 不过有哪个深井冰会往学校派卧底的?又不是《逃学威龙》。 —— 一个上午的时间让温子君已经熟悉了部分的学校和班级,A班属于比较正常的班级,座位是按照学习成绩排位的,染头发的洗剪吹也有,但是数量极少而且都坐在后排,上课的时候也没有吵闹,都是自己很安静的做自己的事情,比如看漫画或者打game(……)。 好吧,这也许跟班主任是花名“炮哥”的彪悍人士(就是那位教导主任)有点关系。 “阿君,我跟你说哦,学校的餐厅虽然菜很难吃,但是这里靓仔很多呢!” 温子君的同桌梁佩儿是一个典型的爱娇小女生,在一片四眼田鸡的班级里属于个性还挺单纯的那一类,笑起来很阳光明媚,也很自来熟,仅仅一个上午已经和温子君达到手拉手去上厕所的友好程度了。理所当然的,被温子君套出了不少话,比如她最爱聊的是靓仔,最爱看的是靓仔,最爱听的依旧是靓仔……的八卦。 “是吗?”温子君无所谓地顺口一问。 “嗯嗯!”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梁佩儿狠命的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温子君。 温子君不知怎么想起了自己以前养过的一只泰迪,撒娇的时候也是这种小眼神,真是太可爱了,于是她也点头,只是嘴角有着止不住的笑意:“嗯嗯。” “咦~~你学我,”反应过来的梁佩儿不乐意了,声调拐了拐弯,强调着自己的坚定立场:“我是说真的!我们学校的‘打工王子’也在这里当服务生呢!” “‘打工王子’?”温子君很是随意地问了一句,态度里有点不以为然,她只听说过蛋挞王子,菠萝油王子,打工王子还真没听说过:“可能我是新来的吧,没什么印象。” “你不认识他?”梁佩儿瞪大眼睛,脸上“你怎么能不认识他?”“你确定你不认识他?”“你应该认识他的呀!”三句话不断地刷屏。 温子君的脖子没动,脑袋快速的摇了摇。 梁佩儿皱了皱眉,给新同桌解惑:“他在D班啊,他整个学校都很出名的,还有另外一个花名叫‘单挑王’,不过我还是中意叫他‘打工王子’啦。他平时超酷,不中意说话,中意睡觉,音乐课、体育课、家政课都能睡得着哦。成绩很烂,不过成绩不重要啦,最重要的是打架的时候简直劲到爆,他叫……” “他叫陈永仁。” 突如其来的男声使得温子君和梁佩儿同时转头…… 穿着餐厅统一一身白制服的陈永仁两手分别举着一瓶放着吸管的可乐瓶站在她们身后。 “呃……”八卦的时候刚好被主人公听到什么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永仁瞟了梁佩儿一眼:“在她说成绩很烂但是不重要的时候。” “……”温子君同情的看了同桌一眼,居然是从唯一一句坏话开始的。事情的性质已经从背后八卦,变成背后说坏话了可怎么好? 梁佩儿呆愣了一下,吞了一下口水:“我……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温子君望着梁佩儿跑得飞快的背影,有点惋惜,妹子你饭还没吃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有坑!只是断更了……而已。 ☆、004 了解 陈永仁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样貌并没太大的概念,跟同龄的轻少年们比起来,他实在太忙,连睡觉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哪有时间看自己长得帅不帅? 每天唯一照镜子的时候,大概就是一早一晚刷牙洗脸的那点空闲。 总的来说,他认为自己大概是不太差也不太好长得还可以的那一类。 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从没有哪一个女仔给他送早餐或者午餐让他可以省两顿饭钱,所以陈永仁从内心深处觉得自己长得还是不够靓仔。 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杀马特,当然就有人喜欢小清新,就算是band3的学校照样有人喜欢不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的好学生。 但是好学生多数又把学习放在第一位,多数都是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无趣。 于是陈永仁这种打架第一学习倒数第一的反差萌,意外的就有很多人喜欢。 不过要是让学校里他的那群女粉丝知道她们心目中酷帅狂拽吊炸天的阿仁哥随便两顿饭就能收买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悔恨不已捶胸顿足等等之类的想法。 同样的,有喜欢他的人自然也有讨厌他的人,其实在D班像他这种不说话的透明人最容易被人欺负了,只不过他是被人揍得多了慢慢自己学会反击,毕竟谁都不是天生会打架的。 最开始到D班那些天,他几乎每天都带着伤,连家都不敢回,硬是让别人带话告诉母亲他找到了短期临时工,自己在学校餐厅打地铺将就着过的。 从那样的日子过过来到现在,陈永仁真不觉得自己哪里受欢迎了,受欢迎的人,怎么可能天天挨揍,鼻青脸肿?因而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别人说别人的,他做他的,两不相干。 —— “你倒是挺受欢迎的。”温子君咬着吸管,戏谑的调侃着自家邻居。 “是吗?”明明是个问句,光顾着吃着饭的陈永仁却说得不咸不淡就像个陈述句似的。 梁佩儿走了之后,在温子君不想浪费刚点了还没吃一口的午餐的情况下,这两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同校同学就面对面的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吃起午饭来。 事实上陈永仁每天的早餐和午餐都是等到休息时间过后学生开始上课时随便扒拉几口就解决了的,因为别人吃饭的时候他都在柜台后面卖东西,要么就在餐厅食堂派早(午)餐。这次是看到人不错的邻居第一次来餐厅,才想着送两瓶可乐过来给她和她同学。谁知道…… 总之,托了温子君的福,陈永仁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学校正点吃饭,是免费的,还有饮料。 陈永仁一直梦寐以求的有人请吃饭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好像哪里不对)。 鉴于吃人嘴短的原理,陈永仁多嘴问了一句:“放学要不要一起走?” 已经见识过这位邻居有多么的少言寡语言之凿凿了,温子君也就不矫情的让来让去了,万一人家当真了她上哪里早这么好的保镖,不是说“单挑王”么。 温子君点点头:“好啊。” 于是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 温子君回到班级里的时候,饿了一中午的同桌对她狂轰滥炸了一阵:“你跟‘打工王子’认识吗?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啊?暗恋还是拍拖啊?他在追你还是你在追他?什么阶段了?一垒二垒还是三垒?他吻技怎么样?体力呢?耐力呢?” 没想到现在中学生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完全傻掉的温子君:“这个……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才十五岁吧?难道不是应该讨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 刚刚还很激动的佩儿姑娘立刻泄气了:“阿君你也太老土了吧?就算没有初夜至少也应该有初恋吧?就算没有初恋也应该有暗恋吧?像我们这样的年纪当然要好好享受人生啊。” 享受人生也不用讨论体力和耐力的问题啊,温子君实在不能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难道她真的老了吗?不过为了加入新同桌的话题,于是温子君佯装感兴趣的问了一个问题。 “那佩儿你现在有男友了吗?是哪个班的?还是别的学校的?” “呃……”佩儿很呆萌的一脸失落:“没有。” 温子君抽了抽嘴角,感觉有些奇怪,以一种神奇的直觉又问了一句。 “那初夜呢?” 佩儿低了低头:“没有。” “初吻?” 继续低头:“没有。” “初恋?” 以头抢桌:“没有。”嘤嘤嘤嘤嘤…… 温子君总算明白了,合着这位只是羡慕人家那种“奔放狂野生活”的乖乖女,她嘴里的那些年轻人的生活只是“传说中的”,跟卡门和杜十娘是一个级别的。 话说回来:“你是从哪听来女仔十几岁就那样的?” 佩儿哼唧了半天,哼唧出两个字:“……D班。” 温子君瞬间秒懂了,D班,据说是连援、交女都存在的班级。 ……到底哪里值得羡慕了啊喂。 —— 可爱的同桌很容易的就被温子君忽悠过去了,直到下午放学时,新来的转学生和“打工王子”拍拖的消息传来,负责扫除的梁佩儿小同学才发现自己的同桌怎么消失得有点快? “小妹妹,哥哥请你看电影宵夜好不好?”一头金毛的陌生家伙说道。 温子君其实本来没觉得陈永仁是多么简单粗暴的人,可是当她按照约定的时间等在校门口,碰巧遇到杀马特造型的小混混同学过来调戏她的时候,她总算是见识到了陈永仁的暴力。 只见这个还没说几句话就挨了一拳的“杀马特”同学问:“陈永仁,她是你马子啊?” 陈永仁半垂着头,还是那副小受气息十足看起来好欺负的模样,没说话。 杀马特同学大概是以为这是默认:“KAO!你不早说!老子他妈的真是倒霉!” 说完,杀马特同学雄赳赳气昂昂的顶着熊猫眼走了。 从头到尾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的温子君:“……” 同学你真的不是来打酱油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时间点有点慢,下一章就“时光飞逝,我们彼此都熟悉了”。 看到大家看完的感想和催更的留言,我很欣慰。 我欣慰的表达方法是,今天再来一章。你萌呢? ☆、005 懂事 日子就这么在充满着欢脱和正经的气氛中一天天的过着,伪儿童温子君和心理年龄成熟的陈永仁也慢慢的熟悉了起来。 只不过,相比较他们两个总是温子君在说,陈永仁有一句没一句的答这种不尴不尬的对话,两家的妈妈早就和谐友爱,热络不已。 温子君对于妈妈交朋友并不反对,自己妈妈是一个善良得有点像是小绵羊一样的女人,自从便宜老爸死了之后,她除了赚钱就去了其他的生活目标,有个朋友也好互相开解。而且陈家的情况她们也比较了解,说实话换了别人她还真不放心。温母是做护士的,经常陪伴着陈妈妈对陈妈妈的病情也很有好处,自己妈妈也不会无聊,何乐而不为? 陈永仁则发现自从隔壁搬来了新邻居以后,母亲的笑容比以前多了起来,人也好像比以前更开朗了,所以在支持的同时,对邻居也充满了感激。 家庭方面也就是这样,没什么大事。而在学业方面,随着对周围环境的愈发了解,温子君身上的玛丽苏气质逐渐凸显出来: 作为一个曾经经历过我大天朝高考苦逼三年的成年人人,只要自己肯努力刻苦一点,在学习方面经常拿全校前五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为了给自己加码,温子君把上辈子艺术加分的钢琴重新练了起来,托了因为家境问题经常联络老师跟所有老师都能说得上话的陈永仁同学的福,家里买不起钢琴的温子君得以在学校空闲时借用音乐教室练琴,觉得差不多了就报名艺术比赛,有上辈子的基础,拿了不少奖; 加上作为律师基本功的练习经常参加的辩论赛;为了维持家里经济的报纸投稿…… 温子君就像是天降奇才的外星人ET一样,突然出现,突然优秀,突然打败所有人,迅速荣登学校所有老师的第一宠儿宝座,人称“优生校花”。 听到这个花名的时候,温子君差点没喷饭,优生校花?怎么不叫优育呢?更符合国家政策不是?叫这种名字,她才真的忧郁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在band3,大家都不怎么学习,所以她才比较容易力争上游,要是在以前的那个到处都是学霸,钢琴小提琴王子公主一堆一堆的band1学校,A班吊车尾都能偷着乐好一阵子了。 “阿君……”梁佩儿眼泪汪汪的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又看了看温子君的成绩单,苦着一张脸,扁嘴:“完蛋了,回家我妈又要骂我了,‘你怎么就不能向阿君学学!’‘人家也是A班,你也是A班,怎么就差那么多?!’救命啊……阿君你有什么是不会做的吗?” “别人家的孩子”温子君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这样我就有话跟我妈说啦,‘阿君也是有不会做的事的,你不能像要求阿君那样要求我!’嘿嘿……”佩儿扯了扯温子君的袖子,撒娇:“阿君,告诉我啦。” “唔……”温子君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拳头砸在手掌上:“有的,我有东西是不会的。” “什么什么?”梁佩儿瞪大着眼,满是期盼的望着。 “打架。” “哈?” “我就是不会打架啊,”温子君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的哪里奇怪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每天都要跟陈永仁一起走?” 梁佩儿彻底懵了:“你们两个不是在……”谈恋爱吗? “补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声突然冒了出来。 温子君和梁佩儿两人同时抬头,穿着白衬衫黑领带校服的陈永仁同学手里拎着书包正酷酷的站在班级门口,此时是放学时间,只不过刚刚发下来成绩单,所以两个人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嘀咕了一会儿,没想到这就被抓包了。 自从温子君曾经被人调戏(未果)之后,这段时间内陈永仁每天都会跟她一起回家,早上两个人再一起来学校,然后陈永仁去餐厅,温子君去音乐教室。 虽然剩下的白天两个人都是在各自的班级做自己的事,也丝毫没有其他亲密迹象。 但是很奇怪的,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两个人是一对,喜欢优生校花的人都会跑去找陈永仁PK,跟着就被单挑王KO。 这件事温子君丝毫不清楚,所以也没问过。陈永仁不是个多话的人,而且流言什么的也不觉得很重要,温子君没问,他也就没说,于是…… 温子君很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拍拖”(并不是)的人。 “我先走啦!”梁佩儿笑着对温子君说道,虽然搞不懂眼前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在拍拖,不过还是不要当电灯泡了,看,她是多么有眼色又识趣好闺蜜,阿君真应该好好谢谢她! 眼看着充满萌气的同桌蹦蹦跳跳的跑了,温子君转过头,问陈永仁:“你刚说什么?” 陈永仁看了温子君一眼,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折了好几叠的纸,递给邻居。 “帮我补习。” 温子君把纸打开,上面是红灿灿的一大片——陈永仁惨不忍睹的成绩单。 呃…… 温子君偷偷的用余光瞄了一眼她家邻居,陈永仁正双手插着裤袋,低头看脚。 好吧,不能伤害一个小帅哥脆弱的想要学习想要上进的心灵。 “我是没问题啦,除了早上要练琴其他都有时间的,不过你有空吗?”她可是知道陈同学是有多忙的,简直劳模典范,人形公牛,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以前没有,”陈永仁转过头,透过学校走廊的窗口远眺:“但是现在有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温子君能看见自己新买的自行车,因为实在太懒,又不想坐公交被公车色魔纠缠,她用存了一阵子的零用钱买的。尽管是她的,但是一直都是陈永仁在用,她自己只要坐在上面搂着小帅哥的纤腰保证不流口水的一顿睡就可以了。 可是温子君没想到陈永仁居然拿这自行车挤出来的时间让她帮忙补习,一时间有种很复杂的感觉…… 不是她不愿意,怎么说呢,她很……惊讶,诧异。勤工俭学的学生她见过,每天忙碌的没时间学习的人她也见过,但是她没想过陈永仁这个仅仅十五岁的少年,居然这么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点懂事的过了头的感觉,尤其是在他的这个环境,这么乱七八糟的学校里,陈永仁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拍成电影都不会有人信。 她有一种预感,要是让陈永仁活两辈子,大概会出现一个比杰克苏还杰克苏的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因为大姨妈加吃坏东西加呕吐作者不舒服了,今天作者顶着大姨妈的压力,更一章。 ☆、006 好人 “你以后想做什么?”温子君问。 “什么想做什么?”陈永仁不明白。 “就是职业啊,”温子君拿着她之前买的国文习题集:“这种题目作文里面经常会考的。” 陈永仁点了点头,张嘴就随意的说了一个标准答案:“科学家。” 温子君哑然失笑,有点无奈,陈永仁这个人有的时候一点都不像是严肃认真的陈永仁,尤其是熟了之后,经常会开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小玩笑:“谁让你说这个了?说真的,你以后想做什么?”又不可能在学校打一辈子工,总得想想以后吧。 “那你呢?”陈永仁看到温子君书桌上摆了很多都是英文的大部头,对他来说就像外星文一样,全都看不懂:“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啊,”温子君伸出手拍了拍那些书:“做律师。” “律师?为什么?”陈永仁虽然知道温子君经常会参加辩论赛,但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早就决定好自己的将来,毕竟,他们才十几岁,还是未成年。 “Justice,”温子君用食指指着某一本大部头上书名,也是印刷体最大的单词:“这个单词,有很多个意思,其中两个最重要的意思,一是法律,一是正义,身为一个律师,最重要的就是维护公义,所以我想做律师。” 这当然是官方说法,她总不可能说自己上辈子是个律师,这辈子还做律师是因为业务熟练,陈永仁非怀疑她发烧了要带她去医院不可。 温子君的答案不知道让陈永仁想到了什么,他“哦”了一声,就算是回应了。 “‘哦’,就完啦?”温子君对陈永仁的反应不满意:“你还没跟我说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陈永仁很简单的答了一句:“我想做好人。” “哈?”这算什么答案?温子君有些无语,还有些想笑,陈永仁的要求真是低得不能再低,简直可以说是没要求:“还有什么职业是不能做好人的吗?” “黑社会,黑社会不可以做好人。”陈永仁说道。 “那你不做黑社会不就行了?”温子君觉得陈永仁这个答案有点莫名其妙。 这话让陈永仁看了温子君一眼,那双好看的眼睛在午间阳光的映衬下瞳孔显得越发透明,嘴角歪了歪算是一笑,沉默的点点头,之后就没再说什么。 看到她家邻居进入“沉默寡言”模式,温子君就知道他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她也就没再问下去,就以往的相处而言,陈永仁不想说的事打死他也听不到半个字,这是经验之谈。 补习过后,陈永仁就回家换了衣服去了大排档,当他累了许久回到家倒在床上,很奇怪的,这一晚一向一夜无梦的陈永仁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回到了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 具体是几岁他不记得了,大概是五岁,还是六岁,随便吧。 那时母亲的身体还是好好的,每天都在外面忙着赚钱,他一个人在家里很孤单,楼下住着的小胖成了他童年唯一的玩伴。 在这个街区,楼下到处都是混日子的古惑仔,他们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可以随意对人打骂,一言不对就能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 尽管还不是很明白事理,但是男仔崇尚力量似乎是天性。 那个时候的他,和小胖一样,觉得他们就是世界上最酷,最值得崇拜的人。 直到有一天,母亲碰巧提早下班回家,他正在跟小胖玩闹,嘴里都是从小混混那里学来的粗口,手里拿着筷子当成西瓜刀互砍,当时母亲的脸就沉了下来。 小胖觉得气氛不对,和他约定了第二天再碰面的时间就走了。 然后,母亲亲自动手打了他。 这是第一次,从出生以来的第一次,母亲手里拿着鸡毛掸子,要他跪在地上,流着眼泪,不停地打着他。每打一下,就命令他说一句“我以后绝对不做黑社会,我以后要做好人”。 母亲就这样一直哭着,一直不停的抽打着他,就算在梦里,陈永仁仿佛也能感受到母亲的心疼与心痛。 在他说了无数次“我要做好人”之后,母亲终于没了力气,等到他认错以后,红着眼睛给他上了药。 画面一转,梦里的他长大了些。 母亲不在家,小胖让他把以前借的游戏机还给他,但是他忘记放到哪里去了,于是只好到处胡乱翻找。 床底下没有,桌子上没有,抽屉…… 陈永仁最后在底层的抽屉里找到了,但同时,他还找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发黄的旧照片,上面是母亲和一个男人,照片上年轻的母亲笑容灿烂地依偎在这个男人的身旁,两个人手里拿着乐谱,摆着唱戏的手势,旁边还有人在伴奏。 母亲是个粤剧迷,她说过陈永仁的父亲也是,只不过在他出生前就意外死亡了。 照片上的男人有着高高的鼻梁,整个人很瘦削,看起来年纪比母亲大一些。 “阿仁!”小胖在楼底下叫他。 陈永仁把照片放回了抽屉的最底层,然后拿起游戏机跑了出去。 画面又一转,梦境里的他已经七八岁了。 小胖带着他到尖沙咀见识“大场面”,他们两个小孩子跑到角落里趴在墙边,像是追星族一样偷偷的望着马路上的两伙人。 那两伙人都是古惑仔,身上纹着纹身,头发什么颜色都有,叼着烟,手里拿着长长的西瓜刀,凶狠的望着对面的势力。 跟着他就见到了一个男人,个子不高,穿着西装裤和白衬衫,看起来一点头不像是黑社会。这个男人对着对面穿着马甲一脸凶恶的带头人很斯文的说了什么,马甲佬仰起头,似乎不屑一顾的模样。于是这个斯文的男人笑眯眯地向前轻飘飘的挥了挥手…… 血,到处都是血,两伙人互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有的人肚子上插了一把刀,有的人身上被砍的见了骨头,有人的断了手臂,地上转瞬间多了十几个人的尸体。 陈永仁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睁大着眼,看着那个依旧斯斯文文的男人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地狱一样的场景,抬起脚,干净的发亮的黑皮鞋踩在刚刚还很嚣张现在却躺在地上的马甲佬的头上,很斯文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了擦皮鞋。 那个斯文的男人,有着高高的鼻梁,整个人看起来很瘦削。 ☆、007 熟悉 冬去春来,不知不觉间,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人陪伴的关系,总是在忙碌的陈永仁觉得,这一年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的快。 这一天如同每天一样,清晨,天不亮的时候,陈永仁一边套着报纸,一边数着数量,顺便大概的扫一下温子君投稿的版面,这一天有没有正常的出版。 陈永仁手底下不停,目光很是随意的在各个版面上扫过,直到他看到了社会版的版面上,一张带着图片的新闻,很普通的一则新闻。 “警方日前就XX日于尖沙咀XX住宅单位内搜出的大批量毒品展开追查,昨日正午,多位涉嫌为油麻地,尖沙咀,以及旺角等多地三合会组织核心人物的男子被带到警署协助调查,其中包括涉嫌为帮会话事人的五十六岁中国籍男子倪坤……” 新闻旁边,是倪坤双手铐着手铐,身后有两个警察,面无表情的被逮捕时的照片,非常清楚的印在报纸上。 陈永仁套着报纸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加快速度的继续套着报纸,外面的版面飞快的挡住了那张报纸,以及那则带着相片的新闻。 今天是周三,还要上课,所以陈永仁派完了报纸和牛奶,回家换了身衣服,然后就推着自行车在楼栋大门口等着温子君,手里还拿着前一天温子君给他留的“作业”翻看着。 只是,平时还算能看的进去的书本,今天却似乎变得格外艰涩。 “陈永仁,陈永仁?” 陈永仁被呼唤声唤得抬头,拎着书包的温子君就站在他的面前。 “能走了吗?”反应过来的陈永仁问。 “你没事吧?”温子君皱着眉毛,不太放心的模样:“你面色这么青白的,病了?” 躲过额头上那纤细白皙的手,陈永仁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没吃早饭饿得。” “又没吃早饭?”温子君无可奈何的从书包里拿出包好的三文治:“我就知道,呐。” 陈永仁撕开包装,把三文治咬在嘴里,坐上自行车的前座,等温子君搂着他的腰坐稳了之后,轻车熟路的驶向他们共同的学校。 “你说你,怎么又没吃早饭?陈阿姨知道了又要伤心了,你说你每天要做那么多事,不吃早饭哪有力气……” 耳边听着温子君有一句没一句跟管家婆似的“谆谆教导”,咬着温母亲手做的三文治,骑着车的陈永仁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很温暖,风也很和煦。 至少,吹散了他心底的雾霾。 —— 某一天,已经十六岁的梁佩儿大姑娘终于下定决心要做一件“大人才能做的事”——偷偷摸摸地拽着温子君到她家里去看“动作片”,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来的录影带。 底子是个成年人的温子君对所谓的“动作片”其实没什么兴趣。 但是跟注意力全部放在热辣“动作戏”上已经面红耳赤的小同桌不同,直到把片子看完,她才发现这是部需要一定阅历才能看得懂的文艺片。 这部法国电影的结局有些压抑,也有些悲伤,梁佩儿抹着眼泪,哭的稀里哗啦的,早就忘了刚刚是谁粉面桃花脸红心跳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屏幕了。 而温子君,一边给小同桌递着纸巾,一边则在想,也许她不应该每件事都抱着一个目的去做,单纯为了喜好去做些事情也不错,不然不是白白浪费了她的重生?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第二次的青春的。 青春是什么? 青春啊,大概就是可以给人无数次的犯傻机会,让人可以大声的,放肆的,没有任何忧虑顾忌的,去哭,去笑,去做一些明明二的不行但是老了的时候却会心一笑的事。 看着屏幕上完全看不懂的字幕,脑海里浮现着电影里那让人记忆深刻的女主角性感的嘴唇里吐出的优美语言,温子君忽然有了学法语的兴致。 因为这段时间研究法语,学习法语,所以温子君顺势给自己起了一个外国名字,法语叫做Juin,英语叫做June,都是六月的意思,和君字的读音很像,顺便纪念自己当初重生的日子,而六月也是她上一辈子的生日。 陈永仁笑她:“‘June’?不是‘猪’吗?” 回答他的是温子君免费赏给他的一个白眼:“我是猪你是什么?‘笨猪’?” “我是不是笨猪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是‘傻女’!”陈永仁嘴角勾着道。 法语里bonjour(你好)和salute(你好)听起来很像“笨猪”和“傻驴”。 广东话里“驴”和“女”差不多,陈永仁没少拿这个逗温子君。 每当这种时候温子君都忍无可忍的拍桌子嚎叫:“陈、永、仁!” 陈永仁趴在桌上对着书本打哈欠:“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有的时候陈永仁不明白,温子君明明已经懂了很多东西,为什么她还要继续学习。不过他也并不追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如同温子君永远也不明白陈永仁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能这么有毅力的赚钱养家,而不是被社会这个大染缸给污染了一样。 相处时间久了,温子君也终于知道了学校里关于他们两个的流言,而随着温子君的成绩越来越耀眼,来找陈永仁单挑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开始的几次温子君看着陈永仁脸上的伤痕很是担心,一是他这么打下去真出事了怎么办,二是陈阿姨知道了会不会不让陈永仁再和她来往,那不就等于少一个保镖(并不是)吗? 谁知陈阿姨听说了不但没有反对,反而很支持陈永仁打架的行为,美名其曰“一定要保护好小君”。而陈永仁大约是头脑有些简单,但四肢很是发达的类型,打人技巧什么的,慢慢自己就琢磨出来了,到了后来人越多,他反而越无敌了。 也不知道是那些二货都太弱了还是仁哥太彪悍了,一来二去的,他“单挑王”的名号越发响亮,甚至传到校外去了——温子君真是一脑门子汗。 也许是真正的熟悉了,也许是觉得陈永仁还挺靠谱的,总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温子君和陈永仁的相处状态就变成了这样——永远在抬杠。 就这样,一九八六年的冬天,温子君和陈永仁的补习加拌嘴仍在继续。 现在的温子君已经不会再叫陈永仁陈同学了,毕竟人家帮她打了一年多的架,少了无数的骚扰和烦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说——温子君直接叫陈永仁大名。 “陈永仁!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更新了,感觉好像思路有点不顺,于是回来更新的第一张,我卡文了。 为了安慰卡文的作者,让留言来得更猛烈些吧! 话说我觉得佩儿同学还是很萌的,羞。 ☆、008 社长 “阿君,阿君!”同桌梁佩儿姑娘娇娇俏俏的呼唤着自己的同桌。 “什么事?”温子君从一叠资料中抬起头来。 “明天周六去我家啊,昨天你不是扭伤脚了吗?阿妈打算煲青红萝卜炖猪骨头汤给你,好正的!”梁佩儿小同学满脸肯定的推荐,那样子真是恨不得有一碗汤在她眼前,让她可以往给温子君嘴里喂一勺让她试一试,她就知道有多好喝了。 “又喝汤啊……”温子君头上冒出三根黑线。 上一辈子她是个北方人,北方那边虽然也煮汤,但多数都是当做一种菜,而不是滋补品,然而这辈子换成了香港人,基本上顿顿都离不开汤,不是汤也有饭后糖水,再不然就是跟水有关的甜品,温子君总觉得她上厕所的频率都要比上一辈子多很多。 当然她并不排斥,毕竟女人都是蛮喜欢甜食的,更何况环境和气候加上每天喝汤的关系,她的脸基本上都是水水嫩嫩的,只不过……还是有一些不太习惯。 她大概是最不喜欢喝汤的香港人了,温子君如此想着。 “我知道你不钟意饮汤,”梁佩儿偷偷的在下面扯着同桌的衣角撒娇:“但是如果我不带你回家我妈会骂死我的,去啦,去啦,阿君你最好了,去啦!” 在温子君即将答应的前一秒,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明天有事,不然后天?” “好耶!”梁佩儿一高兴,声音一不小心大了一点,顿时教室内的所有人齐齐望向她。 “呃……sorry,sorry!”梁佩儿连忙道歉,然后捂住自己的嘴。 众人把头低了回去。 “呼……”梁佩儿拍拍胸口,好彩这节是自习课,不然被“炮哥”知道就惨了。 温子君忍不住低笑,佩儿这丫头,几年如一日。 佩儿姑娘不好意思,恼羞成怒地用手指戳了戳温子君,坏阿君,一点不讲义气。 过了几分钟,耐不住寂寞的梁佩儿同学又开始跟温子君说话了,只不过这次她总算是记得要小分贝的开声:“阿君,你明天有什么事啊?” “跟社长说好了,要去辩论社。”温子君一边说,一边用钢笔在资料上划出重点。 谁知,梁佩儿同学在听到“辩论社”和“社长”两个词汇的时候,态度霎时间变得严肃,仿佛如临大敌一般,她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靠近温子君,架势摆的跟特务接头似的。 “就是那个阿Wing吗?” 温子君又笑了,啼笑皆非的道:“是啊,就是那个阿Wing。” 说到这个阿Wing,就不得不说一下温子君的近况。 温子君最近成为了辩论社的主力队员,这个辩论社不是温子君自己学校的,而是一间私立学校的辩论社,社长就是阿Wing。 阿Wing的中文名叫什么,温子君并不清楚,只是之前在辩论赛的时候见到过他身前桌上摆的名牌:Wing Yueng,所以只知道他姓杨,大部分人都管他叫社长。 说来两个人之所以会认识,是XX纪念中学(温子君的学校)跟XX书院(阿Wing的学校)参加全港辩论大赛(中学组),温子君那一组难得有一年冲出了本区内的比赛,来到了各区的初赛,结果第二场就遇到了阿Wing,果断的“被”下场。 本来温子君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但是就在前些天,阿Wing找到了她。 “去你们辩论社?”温子君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比赛好像还没完吧?” 辩论大赛时间比较久,从初赛到总决赛拖拖拉拉要达到三个月左右,时间几乎可以跨越一个学期,温子君结束的那场比赛在一个月之前,而剩下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月左右。 温子君听说过,XX书院一向都是拿冠军的种子队伍,而此时在即将拿下半决赛,甚至总决赛的时刻,社长居然跑来别的学校挖墙脚,怎么看都觉得很可疑吧? 而且,温子君自己对于辩论社其实也不是很热衷,如果不是为了向学校表现自己的能力,她宁愿回家多编点小说增加收入,或者给陈永仁补习帮助邻居,也不愿意做那种没意义的事。 但是无论温子君怎么犹豫不决,社长大人只用了一个理由就解决了一切事。 “如果赢了大赛的话,队员在高考的时候可以有加分,进大学的选择也可以多一些。” 温子君就被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说服了。 不要以为香港就没有高考了,香港的高考科目比内地多,功课也多,大学没有几间,考生倒是一大堆,僧多肉少,竞争相当激烈,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跑去国外读书。 温子君家里现在不算是太穷,但也不算是太富,想要拿奖学金,有点奖项资本也是好的。 如此这般,也不知道阿Wing是怎么跟两个学校领导沟通的,反正温子君以借读生的名义进入了XX书院的辩论社,读书学籍还是在本校,只不过需要她的时候才去辩论社。 所以,这一段时间,温子君一直跟辩论社的社员一样,接受着社长大人的魔鬼训练。 辩论赛,无非是围绕一个论题说明自己的观点,有论题自然要有论据,自然要有例子,在即将比赛的前一个星期,阿Wing把大家召集起来,每人发了一份资料。 “我提醒你们一句,我不需要‘达芬奇画鸡蛋’、‘爱迪生制灯泡’这些咸丰年间都觉得烂的例子,这些是我准备的资料,背熟它。” 温子君看过别人的资料,每个人的资料都不同,但是无论怎么不同,都跟他们要说的论点可以联系上,而且联系得非常巧妙,说出的道理也是层层递进、有理有据,基本上连辩手的顺序都考虑到了,你几乎很难想象,这些都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整理出来的。 很关键的一点在于,资料里没有特别平庸或者不出彩的,从一辩到四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亮点,如果让温子君来做后勤准备资料,她自己未必能比阿Wing准备的好。 第二天到了辩论社,社长开会讲的却是他们的对手,谁的弱点是什么,哪个人喜欢用事例,哪个人反应慢,哪个人嘴快容易出错,阿Wing说的头头是道,仿佛在对方队伍里装了摄像头,连小动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翻着手中的资料,温子君越发觉得,阿Wing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少年,有那么点深不可测的意思,跟她家邻居类型完全不同。 说曹操曹操就到。 温子君从辩论社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了推着自行车等在学校门口的陈永仁。 “陈永仁,你来啦?” “嗯。”简短地应了一声,在外面陈永仁的话始终不多。 随着时间流逝,陈永仁身高渐长,轮廓也越发分明,长得十分像是余姓明星,某些时候温子君在看他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看到明星的错觉,感觉很是怪异。 不过后来看熟了,也就习惯了,儿不嫌母丑(并不是)嘛。 为什么陈永仁会跑来接温子君? 不用想温子君都知道,一定是梁佩儿那个八卦妹,说什么一定要替她偶像看住马子,坚决不能让外来生物拐跑。 自从第一次从XX书院回来时,社长大人指挥着家里的轿车送了不熟悉路的温子君回来,梁佩儿就坚定地认为社长大人对温子君有企图。 企图个鬼,明明社长在人家本校受欢迎得不要不要的。自己守着高级水果铺,要什么样子的高级货没有,谁会看上你这么个Band3的箩底橙? 温子君倒是觉得阿Wing在辩论社给她的任务量是最多的,因为怕她赶不上他们的进度,还一脸为不信任的严格训练来着。 明明半点爱慕的痕迹都没有,佩儿姑娘你真是火眼金睛。 “阿君。”陈永仁喊她。 “啊?”搂着邻居的小腰,温子君回神。 “辩论赛还有多久结束?” “不到一个月,大概三个礼拜左右吧。”温子君回答。 “哦。”陈永仁应道。 “其实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不来接我的,”温子君知道陈永仁其实是要周末在大排档里打工的,所以一直都没有跟陈永仁说过接送的事,谁知道被梁佩儿这个“反骨仔”(叛徒)就这么爆了出来:“我自己已经认识路了,可以坐公车。” “不是,我没事。”陈永仁说着,脚下用力的蹬着踏板。 “真的没事?”温子君想着,难道换工作了? 陈永仁回想起某一天在阳台上看到温子君从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里出来的画面,继续简单粗暴的回答:“真的没事。” “那你以后周六都送我顺便接我好不好?”温子君开始得寸进尺。 “好啊。”陈永仁特别平淡的回答着。 斜晖脉脉,自行车上一问一答的少男少女在阳光的映衬下,多了几分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人催更,我来更新了。 PS:社长是谁,乃们知道吗?猜中有奖。 本章很多内容都是编的,比如香港也有加分政策什么的,还有关于学籍的问题,纯属剧情需要,考据党请不要半夜爬我家窗户,谢谢。 另,多谢本文开文以来所有投雷的妹子们,乃们都是我的优乐美,大家都是白富美! ☆、009 离开 辩论大赛的进度照常向前行进着,温子君慢慢的也习惯了在自己学校和别人学校那里两头跑,跟辩论大赛的队员也熟悉了起来,对辩论社的其他人倒并不是很熟悉,不过她也不是喜欢惹事的人,所以目前来说大家还算是相安无事。 不过在这些天里,她也见识到了社长大人的受欢迎程度。 举个例子来说,今年新进辩论社的社员A姑娘,特别崇拜社长。 “社长,上次你跟我说的问题……” “社长,Tommy说我们跟新闻社合作……” “社长……” A姑娘身材在一排十六七岁的姑娘们里算是非常高挑的,本身学过几年芭蕾,走起路来都显得特别有韵味,时不时的就百灵鸟般的对着社长大人提问,期间还经常脸色微红一下,低头害羞一下,总之,A姑娘简直是低学年里的女神,各位学长眼中“非常可以”的小学妹。 可惜我们的社长大人十分的不解风情。 当A姑娘第一次提问的时候,社长很是认真的跟她解释着问题,A姑娘心花怒放。 当A姑娘第二次提问的时候,社长皱了一下眉,很认真的跟她解释着问题,然后根据他刚刚的解释,提出了一些问题,心猿意马的A姑娘回答的磕磕巴巴。 当A姑娘第三次提出问题的时候,社长大人连眉头都不皱了,直接叫来副社长。 “带她出去,”命令时还很是认真的跟A姑娘解释了一下:“我们的时间非常宝贵,没必要浪费大家时间,门口在那边,慢走。” 女神A姑娘就这样被认真的男神社长给OUT了。 温子君当时跟着所有人一起震惊着,然后在社长大人望过来的那一秒,全社人员仿佛经历过军事演习似的,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的低头、翻资料、讨论、假装忙碌。 社长很自然的瞥了一眼所有人,很自然的用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 一刹那,温子君犹如实质的听到了松了很多口气的声音。 温子君看着桌面上的资料,用极低的分贝悄悄的问她身旁同样是参赛的辩论社常驻成员:“社长一直都这样……(高冷)吗?” 身为元老级别,早已练就了面无表情,嘴巴不动也能发出声音的神功的常驻成员答:“你以后很快就会知道了。”说完还特别同情的拍了拍温子君的肩膀。 说很快,的确是很快,同样惨遭蹂、躏的B姑娘就这样很快的出现了。 B姑娘是辩论社的老社员之一,长得属于清纯的类型,走的也是温婉的路线。 之前就说过,XX书院是一家私立中学,其实确切的说,是一家很有实力的私立中学,有实力这一点就在于基本上所有的校董都投了一大笔钱在这所豪华学校上,不少学生的家长也都是社会各界有力人士,因而这所学校的学生也都是不差钱的类型,虽然没有《XX花园》里贵族学校那么夸张,但学生家庭也基本上都属于中产阶级的层次。 所以,在这所学校内,基本上每个教室都会设有一部饮水机,完美的解决了学生的用水问题。 然而,辩论社毕竟只是一个社团,它所在的教室并没有饮水系统。也就是说,无论是谁,在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之后想要喝点水解一下渴的时候,都只能喝自己的水杯里的那点水,想继续喝就只能跑到走廊的尽头专门设置的饮水机接水(这一整层都是社团教室)。 基于这一点难题,善良又贤惠的B姑娘从某一天开始,自动自发的跑到学校的餐饮部,订了全社员的饮品,辛苦的抱着一大摞玻璃瓶跑上来,一瓶一瓶的分发给每个人,尤其是在递给社长的时候,还会红扑扑着小脸,轻喘着气,柔声道:“社、社长,你最钟意的。” 所有社员:“=口=!” 社长居然不喜欢大多数男生爱的可乐最喜欢女生钟意的维他奶?!果然人不可貌相。 “谢谢。” 社长就是社长,很淡定的接过维他奶,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拿着吸管放到瓶子里,慢慢地喝了起来。 B姑娘笑得一脸羞涩又幸福。 就在所有人悲痛B姑娘居然夺得头筹并且失望社长居然没有把她K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喝完了豆奶的社长大人叫来副社长按人头开始收钱。 收到了钱,社长就很和气的对着还在幸福中的B姑娘:“多谢你,麻烦你了。” 本以为花钱买得美人笑(?)的B姑娘没想到社长大人竟然这样体贴,更加脸红,小心肝“卜卜卜”的跳,一个劲地摇头:“没关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既然这样,”社长大人就更加和气的把钱交到B姑娘的手上:“以后每天就拜托你了。” “……啊?”B姑娘尚在茫然中。 社长此时已经一脸社长范儿的站在教室中央,对着所有同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社员同学们道:“最近一段时间天气比较热,有好多社员都有中暑的情况,我本来还在发愁,没想到有人已经替我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从明天开始,B同学会负责辩论社的饮品这部分的后勤工作,大家如果想要喝饮料或者矿泉水的同学,可以去副社长那里去登记,由B同学统一替大家买回来。B同学这么团结友爱,我们所有社员应该为她加油,大家鼓掌。” 说完,自己一个人先“啪啪啪”鼓起掌来,“和气”的回头,微笑的望着身后已经傻眼了的B姑娘。 全体社员:(目瞪口呆)“啪啪啪……” 顺带一提,后勤同学是不可以参加学校内外的比赛的,参加也只能负责后勤工作,也就是说,可怜的B姑娘永远的失去了陪社长大人指点江山,围绕在他身边的机会。 自此之后,全社的雌性生物基本上见到社长大人都是绕着走的。 当然,校外生温子君除外。因为她见到社长的时候就只有谈辩论大赛的公事的时候,如果再绕着他走,温子君就见不到这位男神范儿的社长大人了。 “咳咳咳……”温子君捂着嘴咳嗽。 “June,你没事吧?”身边的辩论社员有点紧张,一个是关心温子君,另一个是辩论大赛决赛就快到了,主辩手温子君这个时候有病对他们的队伍打击很大的。 “咳,”温子君又咳嗽了一声:“没事,热伤风而已,小感冒,一个星期左右就好了。我现在脑子很清醒,不会耽误进度的。” “那你多休息,多喝点水。”也不敢让温子君去看医生,感冒药多数是使人发困的。 “好啊,谢谢。”温子君喝下用她自己的杯子接的水,继续听着社长分析的要点。 分析过后,通常是讨论要点的时间,多数情况下副社长会看着所有人,社长则跑到自己的教室去拿他整理好的需要用的资料,基本上都是他自己从书籍或者报纸上找出来然后加上自己的分析,抄写下来的,工程量巨大。 社长回来了,有点反常的是他居然自己发起了稿件,往常的话都是交给副社长,然后副社长按照上面写好的名字顺序发给每一个人。 不过大家的精神都集中在刚刚的讨论上,常常会发生几个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情况,情绪激动之时也就没有注意那么多。 晚上回到家,温子君一如既往的打算先把刚刚脑子里还热乎的讨论和分析整理出来,拉开书包时,奇怪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药瓶,上面是英文的维他命C。 把药放到一边,温子君拿出阿Wing发的稿子,刚一打开,就见到在页面的最底下,一行不大不小的字体,一如既往的龙飞凤舞、潇洒有致: Vitamin C,可以帮助感冒愈合。 温子君哑然失笑,想不到社长不但反应很快,手也蛮快的,很有做三只手的潜质。 —— 一个星期之后,温子君的感冒跟全港辩论大赛一起结束了。当温子君再一次来到辩论社的时候,却再也见不到那个手很快的社长的影子了。 “你不知道吗?”副社长已经升任成为社长,讶异的看着温子君:“我以为他会跟你说呢。” 校园里,温子君手里拿着XX书院的入学考试资格证,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副社长的话。 “那个时候阿Wing也是没办法了,我们队被另一个种子队挖了人,这种时候,再培养一个适合比赛的队员已经来不及,所以他才会死马当活马医跑去找你,他说当初我们两队比赛的时候,你那种游刃有余、侃侃而谈的样子差点把他吓死,如果不是你有一班(猪)队友在旁边,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 “阿Wing他家里一早就要求他去国外读中学,只不过他舍不得辩论社,一直拖到现在。辩论社是他一手一脚搞起来的,他很想拿到一次辩论大赛的冠军,这样剩下我们这些人接手,以后继续辩论社就会容易很多。” “这份资格证是阿Wing特地拜托伯父帮你搞来的,他阿爸是校董,但是他很少仗着这一点做出格的事。阿Wing想靠着自己做出点成绩给别人看,他知道你家里很不容易,所以才会帮你。毕竟你那间学校,想考进大学都很困难。不过你千万别以为有资格书就随随便便可以进来,如果你考不到的话,一样没有奖学金,这里的环境……你知道的,一般人想拿到考试资格都是不容易的。” “阿君!” 温子君抬头,穿着白衬衫打领带黑西裤的陈永仁骑着自行车,远远地在校门口那里等她。 随手把资格证放到刚刚装比赛冠军证明的袋子里,温子君三步并两步的跑到陈永仁的跟前,笑眯眯的:“来啦?” “嗯。”陈永仁回头,一直注视着温子君,直到看着她在后座坐稳,双手搂住他的腰,才开始缓缓地等骑脚踏车。 “你怎么都没话跟我说的?”温子君问。 “有啊。”陈永仁骑着车答。 “说什么?” “你感冒好了没?” “嘁,我感冒一天你就问一天,足足问了七天了。” “那你到底好没好?” “好了,有什么奖励?” “奖励你……每天让我接送好不好?” “嘁,现在不是每天都在送,小气鬼。” “那奖励你……上了大学之后都让我接送好不好?” “你说的,不准反悔。” “反悔你咬我?” “我叫佩儿她家‘王子’咬你。” “王子?” “狗啊,正宗哈士奇,今年三岁半。” “王子不是应该咬公主的吗?” “不好意思,王子是母的,专咬你这种‘公主’。” 陈永仁:“……” 作者有话要说:社长大人走了……为他祸害过的姑娘们掬一把辛酸泪。 他是谁我是不会这么快告诉你们的,因为还有好久他才会继续出现。 以及……谁说我没更?谁说我没更?明明只是更得慢一点而已嘛,不知道我是拖延症患者吗?【好像很骄傲的样子……挺胸…… 我写文大部分的时候还是蛮认真的,经常查资料(自己夸自己,呸)。饮水机系统是1902年被设计出来的,而1928年才有的第一台家用饮水机,于是那个时间段(1987)还是有饮水机的。而打印机就比较复杂,喷墨打印机是1984年踩出产的,距离1987年太近了,估计不太可能达到随便一个学校都能享有的那种程度,所以只能辛苦社长大人手写资料了。 还有,我的《港女》快完了,之后就主更这个文了,大家要给我一点动力啊,那什么……,我才……是吧?(省略号内容请自行填空) ☆、010 躲避 温子君发现,陈永仁最近非常不对劲。 会发现这个问题很正常。 之前就说过,自从跟邻居熟悉了之后,往常早晨晚上陈永仁都是骑自行车送她回家,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温子君早上出门的时候陈永仁已经不见了。 “走了?”温子君手里握着自行车钥匙,疑惑地望着似乎没睡好,脸上有着沉重黑眼圈的陈阿姨。 “是啊,他说最近要考试,所以打算早早去学校温习。”陈阿姨解释着,只是那个表情怎么看怎么僵硬。 “哦。”温子君点点头,没想太多,太多也想不明白,陈永仁那家伙不想说的事就算打死他你也别想从他嘴里翘出半个字来。 上学之后,奇怪的地方又出现了。 处在精力旺盛的年纪,篮球是全校上上下下男生女生都钟爱的运动。 男生们喜欢,因为可以耍帅,呃,不排除有真的喜爱篮球的孩子们。 女生们喜欢,因为可以看靓仔。 作为全校闻名的“打架小王子”、“单挑王”,陈永仁同学也很喜欢这项运动。 温子君不太喜欢,一是不喜欢运动,二是对男生们没什么兴趣,你不能指望一个当过御姐的大萝莉热爱一堆排骨,不过她精神上支持,热爱运动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 为了表示支持,尽管温子君不喜欢,她还是会带着一两瓶水和毛巾什么的在篮球场的看台上看书,上辈子就是一边放着电视或者音乐一边工作,这也算是闹中取静的不良习惯。 诡异的是,同一天开始,陈永仁同学不再从温子君这里拿水和毛巾,这让早就觊觎他甚久的某些小女生兴奋不已。 梁佩儿姑娘万分担忧的跑来问温子君,温子君对此表示莫名。 下午放学,温子君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 校门口,陈同学看了温子君一眼,然后就像没看见她似的绕道反方向去挤公车了。 天知道陈永仁曾经跟温子君说过就算她搬来之前他也是每天步行上下学的,那样可以省下车马费——据说陈永仁的人生信条是省一点是一点。 温子君开始怀疑陈永仁是否发烧了。 —— 陈永仁开始躲着温子君。 原因有些复杂。 那一天,陈永仁在大排档做完了工作,满身汗水油污,疲累的往家里面走,在楼道口看到了几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人,他们站在楼底下,抽着烟,百无聊赖的四周张望着,看起来像是保镖,但又不像保镖那样严肃正经,似乎更像是——黑社会的小弟。 陈永仁握着大排档里剩下的便当,手里下意识的紧了紧,餐盒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没过多久,楼上下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个老头,身子有着些微的佝偻,如同多数的老年人一样,鬓角有着银色的亮光。 虽然只见过两张照片,可是陈永仁依然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谁。 这大约就是可笑的父子天性。 也许是在上面碰了壁,倪坤的脸色并不太好。他身旁那个看起来像是他的下属的家伙,面容也是紧绷的。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就仓促地坐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里。 车开走了,楼下守着的人也不见了,陈永仁走到了自家的楼梯口前,茫然的站了半天。 他看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旧楼,觉得里面黑漆漆的,仿佛藏着一只饥饿的野兽,随时准备跳出来,把他现在平凡、疲累、却愈来愈美好的生活一口吞噬掉。 回到家,母亲难得没有躺在床上,反而坐在家里的椅子上,面容从未有过的苍白。 陈永仁从厨房里拿了碗筷,无视着垃圾桶里的玻璃杯碎片,又扶着母亲坐到餐桌前。 “今天家里来人了吗?”就算再懂事,陈永仁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忍了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母亲愣了愣,她看着陈永仁,半晌,否认。然后便起身,把陈永仁一个人留在了外屋,自己则连饭都没吃,就这样把自己关进屋子里。 陈永仁木然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没有再去追问母亲。 从那一天开始,陈永仁开始躲避着温子君。 他没有责怪或者怨恨过母亲,相反,陈永仁爱她、感激她,她尽她所能让他过了十七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倪坤是自己找来的,与无辜的母亲无关。 表面上陈永仁没什么变化,上学,放学,做功课,考试,学生的生活就是这样,麻木而重复,重复而麻木。只是他不再去温子君家里补习,仅此而已。 那天之后陈永仁没有再跟母亲提起那件事,一次都没有,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样。 他做的很好,不是吗?若无其事。 去TMD若无其事。 陈母看着陈永仁,跟他说阿君问她他最近怎么了。 陈永仁用沉默来回应母亲。 显然,陈永仁的沉默让母亲明白了什么,于是她也只能用沉默来回应陈永仁。 饭桌上只剩下碗筷碰撞和咀嚼食物的的声音。 —— 陈永仁还是在躲着温子君。 无论温子君在他面前晃几次,无论她在他面前说什么,有一回气急了的温子君甚至打了他一巴掌,陈永仁依旧低着头紧闭着双唇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走过。 活了两辈子了,温子君第一次体会到无力的感觉。 陈永仁真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 温子君觉得很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事实上,她大可以不再理会陈永仁,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一拍两散,挺好。 可是,因为这几年的友谊……姑且算是友谊,温子君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个人的生活,现在突然间改变,让她有了一丝无所适从。 温子君很想找陈永仁谈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至少给她个答案。 她是个执着的人,但她不是个死缠烂打不讲理的人,如果有合理的解释,她想她会放弃这个免费保镖。 “陈永仁!”温子君再一次的出现在陈永仁面前。 回应她的还是沉默和转身。 温子君猛地拉住他的胳膊,她能很清楚地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紧绷:“很可怕吗?我长得很像鬼是不是,你干嘛见到我就跑?” 陈永仁掰回了自己的手臂,低着头不说话。 温子君真想再扇他一巴掌。 深呼吸,她真是……受够了:“你……好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了,作者君没有骗人。 ☆、011 打架 “打架小王子”和“优生校花”散了! 这个消息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发酵,终于传遍了全校上上下下的班级。 没错,温子君的外号叫做“优生校花”。 呵呵。 优生,还优育呢,叫这种外号温子君真“忧郁”了。 如果说以前温子君追着陈永仁跑只是让这些流言开始的话,那么温子君不再追着陈永仁跑就成了这些流言的结束,因为它们在某些人眼里成为了事实。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温子君自认为不可能为了一个认识小朋友放弃自己的原则,给脸不要脸的人没必要这么惯着他。 也许她的话有点过了,可是在温子君看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果陈永仁这个时候再跟她道歉的话,温子君也只会微笑地点点头,然后跟他做一对表面上过得去的普通朋友。 “阿君!”同桌梁佩儿妹子是最关心他们两个关系的人没有之一,自从陈永仁态度大转变之后,佩儿姑娘各种给温子君出招,真是“子君不急急死小佩子”。 “什么事?”没有理会那些流言蜚语的温子君问。 “你真的跟他分手了?”梁佩儿问。 温子君哭笑不得:“我们两个都没在一起过好吧?”两个未成年啊。 佩儿姑娘简直着急死了:“究竟是为什么啊,阿仁那么照顾你,对你那么好,为什么无端端的就好像陌生人一样,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要分手啊?” 已经纠正无力的温子君忽略掉同桌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以前很想知道,现在不是很想知道了。” 说完,在佩儿姑娘看来很残忍很冷酷的温子君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根本没有半点刚刚被甩了的征兆,说好的“为伊消得人憔悴”呢? 对死过一次的温子君来说,这个世界无论少了谁地球都照样在转。 —— “June,放学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又来了,温子君在心里翻个白眼,这已经是第几个了? 自从温子君和陈永仁“分手”的消息传播出去以来,总有一些把头发染成“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洗剪吹出现在她面前用“小妞,放学一起来一发怎么样”的语气来约她。 法盲,不知道和未成年少女上床是犯法的吗? 好吧,对方也是未成年,就算判刑对这些三合会未来的中坚分子们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没兴趣。”温子君道。 “别这样啦,电影、宵夜、夜总会,我请。”洗剪吹上手来抓温子君的手腕。 “啪……” “啪……” “啪……” 就在温子君思考着是把眼前这人一脚踹成太监好还是叫老师来当乖宝宝好的时候,一个无比眼熟的家伙路过似的,在温子君和洗剪吹的面前面无表情的拍着篮球。 篮球拍打在地面上,一下一下的,听起来节奏感十足,就像是某人熟练打架技能以后一拳一拳揍人的声音,那时他也是这样面无表情,仿佛他揍的不是人,而是一头猪。 洗剪吹跟被电着了似的,“嗖”地一下松开了温子君的手腕。 “你到底想怎么样?”被气得头疼的温子君看着陈永仁道。 陈永仁依旧没说话,只是沉默的拍着篮球。 温子君:“……”说不理我又帮我,说帮我又不理我,我顶你个肺陈永仁! “啪啪……”回应她的只有篮球拍打在地上的声音。 我X! 被气炸了的温子君已经想不起别的,理智什么的早丢到外太空了,于是她下了一个让她很后悔的决定:答应了跟小太保的约会。 很多年以后,温子君再一次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一向自认为冷静的她会因为陈永仁的态度而愤怒到极致,也许是因为陈永仁对她来说,始终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无论什么年纪的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也许是一向被“单挑王”霸占的女神颔首答应跟他约会的事实刺激到了这位洗剪吹,总之刚刚还马上要跑的人,听了温子君的话之后也不跑了,还仰起头自以为很拽很帅的走到温子君跟前,伸出手想要揽住温子君的肩膀。 在这个小混混的手即将碰到温子君的那一刹那,陈永仁手里的球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飞了过去,而陈永仁本人,也迈步冲了上去…… “喂!别打了!别打了!喂……” “救命啊,打死人了!” —— 陈永仁被记了大过。 原因不是因为打架,呃,也许有一小部分是因为打架。 根本原因却是——陈永仁就是一头倔驴! 在以前,陈永仁没少为温子君而打架,但是往往双方的伤势都不是特别的严重,学校看在温子君是极少数的优等生加上陈永仁平时也还不错的情况下睁一眼闭一眼。 反正每年每天打架的学生数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个都记过他们学校老师都不用教课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由于某些原因,陈永仁下了死手——对方至少要在医院躺上半个月。 也幸亏那个小混混家里没人管他,不然陈永仁一趟少管所是少不了的了。 放过是不可能了,然而大过变成小过小过变成没过其实也是可以的。 按照校方的想法,先记上大过装装样子,过一个礼拜没什么人追究就变成小过,下学期又回到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了。 令人惋惜的是,主角并不打算配合学校的开明政策。 陈永仁在校长室里先是一言不发,逼急了就吐出一句“我不认为我错了”,这种明摆着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激怒了老师们,于是他悲剧了。 全校通报批评加上永久记大过,真是……恨得温子君想掐他。 “嘶……” 温子君冷笑:“你还知道疼吗?我以为陈永仁有骨气到不知道疼了呢,多了不起啊,刚才在校长室不是死都不肯认错么,这么点小伤就疼了?‘打架小王子’宁折不弯呢,英雄啊,学校应该给你发个奖状,上书‘永垂不朽’四个大字!” 陈永仁轻轻碰了碰自己嘴角上的淤青:“那用不用摆个灵堂再加个花圈?” 拿起蘸着药水的棉签,温子君在他的伤患处狠狠地又来了一下:“你就想!像你这种衰人死了都不会成为烈士的!” 倒吸了一口凉气,陈永仁这时仍不忘还嘴:“那可不一定。” 温子君看着陈永仁满身的青青紫紫,鼻子莫名的发酸:“你不是不肯跟我说话的吗?” “那你又跟我说?”陈永仁反问道。 已经放弃偶像包袱的温子君干脆自暴自弃,眼泪莫名其妙的一滴一滴往外流,嘴里恨恨的说道:“我有病!行不行?!” 陈永仁顶着一张有些看不出原本面貌的脸看着温子君,用自己的衣服蹭了蹭手指,跟着又用手指擦了擦温子君的泪水:“那我也有病。” 温子君破涕而笑:“你痴线……” 陈永仁勾了勾唇角,一边帮温子君擦眼泪,一边说道:“你说痴线就痴线吧,别哭了,你看看你,又哭又笑,跟个污糟猫一样。” 温子君瞪他一眼:“你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自己,又是血又是泥土,小心回家陈阿姨骂你!” “骂就骂喽,我不怕啊。”陈永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温子君顿时词穷,要知道她可是很怕被她家那位唠叨的,温母什么都好,就是太温柔了,唠叨起来也很可怕。而且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还被家长训,多丢人。 “懒得跟你说……” —— 陈永仁还是没有放弃温子君,大概是舍不得,或者根本不想放弃。 只是他跟自己做了个约定,如果阿君问起,他会跟她说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这群小妖精,光看不给钱,啊不对,光看不给……那啥。 那什么,如果我双更呢? ☆、012 微苦 一九八八年,在她十八岁的时候,温子君成了一名大学生。 之前她高等程度会考成绩考得挺好,所以升学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一年,温子君升上了大学,陈永仁和梁佩儿还在念中五,是的,温子君跳了一年级。 她始终没有接受社长大人的好意转校,只是在那个band3学校里,每天都面对着书本,暗无天日的学着,最终,温子君这个名字也成了那所学校里的一个传奇。 温子君之所以这么着急的跳了一年级,是因为有问题出现。有问题的不是温子君,是陈永仁,也许不能这么说,有问题的还是温子君,而温子君的问题就是陈永仁。 可能是她的心思多数都放在别的地方的关系,直到这两年温子君才发现,陈永仁对她……似乎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原来是这样,这样一切的事都能解释的通了不是吗?难怪从他们两个认识开始,陈永仁就对她好的不像话,温子君觉得自己真是迟钝的够可以了。 老实说,温子君也并不是没想过关于未来的事,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那是不现实的。但是在她原本的计划里,这些都是大学或者工作以后的事。 谈一段纯纯的恋爱没什么不好,可是难免有一种我在拐骗儿童的怪异感。 没想到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拐骗了一个儿童。 养成系真的不是她的爱好啊。 佩儿对他们的关系乐见其成,可是温子君显然不是这样打算的。就是因为跟陈永仁邻居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们对于彼此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是因为温子君实在是太了解陈永仁这个人,所以她才不可能跟他一起。 陈永仁…… 他其实是个挺善良的人。 没错,善良,也许沉默寡言,也许性格有点闷骚,也许倔强固执的令人发指,然而只要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少年。 可惜,他太小了,或者说,他太单纯。 社会就像一个大染缸,上辈子的经验告诉温子君,这个世界不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她是一个律师,每天面对的不是□□犯就是死刑犯再或者出轨的丈夫、出轨的妻子,有的时候你明明知道对方是一个卑鄙无耻下流臭虫都不如的人渣,你还是要在法庭上把他说成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一等良好优秀公民——因为这是温子君的工作。 或许她也曾经做过好事,帮某些可怜的人打几场官司,但温子君最常做的还是帮着那些有钱有势付得起我昂贵的工资的大款们去打击那些没钱没势的穷人。 ——这就是生活,温子君的生活。 据她对陈永仁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接受温子君这种工作,或许能够忍受,但时间长了一定会闹矛盾,好朋友的谅解程度和老公的谅解程度永远不同。 她了解陈永仁,他的世界里黑与白的界限太过明显,明显到他不会接受一个与他想象当中完全不同的温子君。 三观相反的人谈恋爱,痛苦的只会是所有人。 所以,与其在深入之后大家闹得两败俱伤,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做个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至少就一个成年人的思维来说,温子君的想法完全符合她两辈子加起来的年龄。 世故,谨慎,充满着计较得失的复杂。 如果真的一定要选,也许某个社长更符合她的标准。 温子君望着墙上的奖状,回想起那个同样长得白白净净,然而做事时有几分不择手段却又保留着自己底线的少年。 —— 陈永仁感觉到了温子君对他的疏远。 虽然她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陈永仁能很清楚的察觉,温子君没有以前那样亲近他了。 她是因为察觉到什么才疏远他的吗?毕竟阿君的感觉一向都很敏锐。 陈永仁不知道。 在涉及到温子君的事情上,他往往都会是束手无措的那一个。 他没有去问梁佩儿,尽管梁佩儿是温子君的好友,然而陈永仁几乎可以肯定,在这方面的事她不会跟梁佩儿说。温子君对待梁佩儿的态度,与其说是闺蜜,倒不如说是姐妹,作为姐姐的温子君永远都是宠溺疼爱着作为妹妹的梁佩儿。 想一想,其实温子君和陈永仁一样,没有实际上的朋友,因而陈永仁也找不到可以询问的人。 他们是如此的相似,却又如此的不同。 —— 温子君搬到了大学宿舍。 只剩下一个人的温妈妈看起来有些落寞,女儿走了之后,她就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温子君跟妈妈说应该尝试着出去多交些朋友,当然,要在保证对方是好人的情况下,她觉得自己妈妈有的时候就是太过单纯。 温妈妈想了半天,在温子君强迫盯人的强势下,不是很情愿的点了头。 去大学的那一天,很忙,温妈妈陪着女儿跑东跑西,累得够呛。而最终,温子君都没有跟陈永仁辞别,因为她不想看见他明明不想笑还勉强自己笑的样子。 哪怕她对他已经熟悉到完全能想象得到他会是什么模样。 现在的陈永仁越长越像那个叫做余文乐的明星,温子君的心里总有一种违和感。 不过温子君还是拜托母亲给他带了口信,有空他可以到大学来看她,大学基本都是开放式的校园——尽管陈永仁只来了一次,然后就没有再来过。 温子君心底有些可惜,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实现那个接送她上大学的承诺。 —— 陈永仁觉得,温子君在大学过得很快乐,是那种完全放松式的快乐。 他有去看过她一次,远远地就能在一群人之中发现她,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谈笑间充满着自信,仿佛会发光,就算周围都是比温子君大上一岁或几岁的大学生,她也丝毫不比任何人逊色,甚至是更加的出色。 那种感觉,就如同鱼儿回到了水里,游刃有余。 “陈永仁!”温子君显然也看到了陈永仁,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 陈永仁冲她笑笑:“看起来你过得挺好。” 温子君撇了撇嘴,在陈永仁眼里凭添了几分可爱:“一般般了。” 他们说了几句话,没有亲密的动作,可温子君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的熟稔和她身后几个男孩子那嫉妒的目光让陈永仁莫名的很开心。 就这样吧,努力,努力成为可以和她匹配的男人。 陈永仁最近又不知道在发什么疯,温子君假期回到家的时候,温妈妈跟她说隔壁的陈阿姨有点担心,说他一直在学习,有时连上厕所都在抱着本书。 温子君一愣神,继而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好像吃了一块纯黑巧克力一样,有点苦,还有点微甜。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作者的信息有点跟不上潮流,我家编辑今天戳了我告诉我说无间道是不可以单独写的,否则就是被over的命运。明明我一年之前问的时候没这么多条款啊【喂…… 恍惚中发现,原来这文写一年了啊,好神奇。 于是我加了一个《新警察故事》,就是里面有成龙,谢霆锋,吴彦祖,杨采妮的那部,大概在之后几章人物会陆续出现。 顺便再小小的问一句,你们都是在哪里看到本文的啊,港女读者有那么多吗?不科学。 谢谢Esther亲的地雷,请继续爱我哦! ☆、013 Mary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有话说。 时间总是如同流水,不知不觉就从手中过去。 一九□□年年初,温子君遇到了Mary。 那天是同寝的一个女生过生日,一大群人说要去夜总会开心,温子君一点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开心的,无非是一大群被管教的小麻雀想去笼子外面见识一下而已。 但是温子君不能不去,人可以独立,但不能特例,于是她就这样跟去了。 喝酒玩牌侃大山,无论哪个年代都脱离不了这种通俗趣味。 玩到半夜,因为还没开学,所以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过这么晚女孩子一个人是不好自己在大街上晃,因而同行的男同学们就分配到各个女同学身边。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分配的,送温子君回家的那个同学是追她追了一个学期还不肯松手的一个家伙。他们走到皇宫大酒楼附近,那家伙就吐了。 出于同学爱,温子君从包里拿了几张纸巾给他,那家伙立刻把她按到墙边打算借醉行凶。 温子君挣扎了半天,发现没用,这家伙还在对她毛手毛脚,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这是强、奸。” 那人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温子君还能这么冷静地说出这句话,然而几秒钟过后,他又继续了。 他们都是学法律的,香港法律里面有这么一条,翻译成白话就是如果他不知道温子君拒绝他求欢,那他就不算□□——无数无耻之徒就是凭这条法律逃过牢狱之灾的。 温子君心里开始发慌,脑子里闪过陈永仁的脸,TMD,早知道还不如答应陈永仁呢,起码他碰她的时候自己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恶心。 “你敢碰我你就是强、奸加上意图谋杀。” 那人停下了,按着温子君的手臂看着她,似乎打算听她想继续说什么。 温子君颤抖着双唇,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故意盯着这个人的眼睛,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我随便拿个玻璃樽在自己脑袋上敲一下我就可以告你意图谋杀。” 她说的是事实,假如他没碰过温子君,那么也许还有机会打得赢。 如果他真的跟温子君发生了关系而温子君又受了很严重的伤,那他就是先奸后杀,温子君可以编出一百条故事让陪审员同情她。 那个人瞪大眼睛看着温子君,温子君知道,他根本就没有醉,只是在假装,但此时,他在颤抖,仿佛很怕温子君会吃了他。 “疯子,你是个疯子!” 那个人就这样跑了,毕竟他只是个大学生,他还有大好的前途,他不敢去尝试温子君说的是不是真的。 温子君靠着墙,虚脱般的慢慢滑落到地上,她刚刚也喝了不少酒,根本没有力气再回家。 在昏倒之前温子君只记得她见到了两只白皙的小腿以及一双平跟女式黑色凉鞋。 —— Mary自认为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很漂亮,所以从小一起长大的阿琛和阿诚都喜欢她。 但是后来她选择了阿琛,不仅仅是因为阿诚为人太过正直的关系,而是因为她觉得,只有阿琛才能为她倾其所有,哪怕是需要为此付出做人的底线。 阿诚人不是不好,只是他是个太有原则的人,这样的人适合成为英雄,而不是丈夫。 而阿琛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是真的爱她,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 Mary渐渐地被打动,她也爱上了韩琛,她的老公。 然而这一晚,她却背叛了他,她背着他跟另外一个男人上了床。 那个男人,叫做倪坤,尖沙咀的老大,道上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这几年,在屯门,阿琛的日子很难过,他开的生意因为帮派内斗和警察,一天晚上死了整整六个兄弟。他很内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们,所以他不争不抢。 但Mary不是这样认为的,黑帮里混的人哪能都是义字当头,如果是,那六个兄弟也就不会死了。 Mary听到风声说,倪坤最近死了一个手下,于是她决定去碰碰运气。 显然她的运气不错。 Mary跟倪坤约定好,她为韩琛争取一次见面的机会,而倪坤则会对这件事永远保密。 倪坤答应了。 由始至终,Mary都没有忘记,她只是一个女人,做女人其实很简单,只要男人好,她做什么都行。 Mary自认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要看韩琛自己的表现,能否让倪坤赏识他,能否让倪坤重用他,而作为韩琛的妻子,她选择相信阿琛。 可是她的心里依旧不好受,这是她第一次背着阿琛和别人上床。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又走到皇宫大酒店的门口。 就是在这里,阿琛和兄弟们曾经雄心壮志地看着停车档开张。 同样在这里,阿琛因为兄弟们的死去而屈居人下。 Mary忽然觉得有些心酸,为了韩琛,也为了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女人挣扎喊叫和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音。这声音太熟悉了,半个小时之前她亲身体验过。 顺着声音望过去,一对男女紧密地贴在一起,女方似乎不是自愿,她挣扎得很厉害,而且不断呼叫救命。 那又怎么样呢?现在是半夜,这里是屯门,除了Mary这种黑道混的女人有几个良家妇女会在这条路上? 哈,Mary忽然很想笑,原来她早就不是良家妇女了,居然还想装贞洁烈妇。 过了一会,少女放弃了挣扎,她说了几句话,让Mary刮目相看。 Mary想起了十多年前她像是这个少女这般大的时候。 那个时候大概比现在更乱一些,她也遇到了差不多的境遇,那时候她在做什么呢?她在害怕,她在惊慌,她在哭喊着叫阿琛和阿诚来救她。 而最终,是阿琛那种拼了命也不让对方碰她的架势,吓跑了古惑仔,也让她倾心于他。 打算叫警察的阿诚和阿琛相比,始终太过理智,理智的过了头。 那年轻男人跑了,刚刚还冷静自持的少女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晕倒了。 Mary走上前去,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少女,虽然衣衫比较凌乱,可依然能看得出来,大概是和她不同的良家少女。 她决定救她。 —— 温子君觉得,那种熟悉的违和感又来了,尤其是,当她醒来,见到Mary之后。 倒不是Mary长得非常难看,事实上Mary长得很美,是那种有气质的美,特别是她笑的时候,美人如玉,这个词就好像是专门为她发明出来的。 只是,她长得太像刘嘉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个念头在温子君的脑子里形成,跟着又很快散去。 已经过了几年了,是不是又有什么所谓? “醒了?”一把女声,很好听,有着微微的沙哑,但是很有味道。 温子君从沙发上坐起身,低垂着眼点了点头,说了声“多谢”。 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温子君和陈永仁挺像的,他们都是那种不太喜欢说话的人,只是有时在有些场合你不得不说话,而且还要放开了说话。 当了那么多年律师温子君的嘴皮子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然而在今晚,她不想说话。 “不用客气,其实你应该多谢你自己,如果不是你够镇定,或者我不会救你。啊,对了,初次见面,我叫Mary,你可以叫我Mary姐。” Mary坐在离温子君不远的老板椅上抽着烟慢悠悠地说着话,她的手指很修长,模样有些慵懒,却很是赏心悦目。 温子君看了Mary一眼,但始终都没有叫她“Mary姐”:“我叫June,随你怎么叫。” Mary很专注地望着温子君,似乎觉得她很有趣,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不是五月,不是七月,为什么偏偏是六月?” “因为我在六月出生,我这个人比较懒,所以叫了这个英文名。” Mary笑了,梨涡浅笑,煞是好看:“你……几岁了?” “十九,用不用给你看身份证?” 她又笑了:“不用了,不过我很好奇,你都不害怕的吗?刚才那个……” “他不敢,他跟我一样都是法律系的大学生,他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Mary顿了顿:“你是法律系的大学生?毕业之后有没有打算?” “毕业之后再说。” 抿着唇,Mary微笑着点点头。 温子君不明白Mary的目的是什么,也许只是兴之所至才救了自己,不论怎样,是Mary救了她,回答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也没什么关系。 —— Mary把少女带到了她的办公室,至少在这一晚,她不想回去面对阿琛。 那少女醒了,Mary问了她几个问题。 没有四处查看她的办公室,没有对着她问东问西,更没有差一点被人强、奸之后的惊慌失措,只有问一句答一句的温顺,但又没有丝毫的木讷成分在里面——这个June表现得一点也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孩。 Mary一向不小看自己,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在十九岁的时候,遇到同样的事情,绝不会有June这样完美的表现。 这是一个可造之材——Mary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只是她不清楚,阿琛能不能掌控的了这个女孩,这几年也许可以,几年之后翅膀硬了就未必。如果倪坤对阿琛满意,那么他们过去尖沙咀是必然的事情,谁知道这个June会不会借着阿琛搭上倪坤这条大船?过河拆桥这种事,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太正常了。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未知数,毕竟June现在只是个小女孩,在他们这一行能混出来的女人,不多。 当然,或者June和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想要做正行的人,不少。 可是,如果她是呢? 难得遇到一个和自己心意的人才,Mary不想这么容易放弃。 在June临走之前,Mary试探的问了一句,要给她介绍个男朋友。建明今年中五毕业,他长得那么靓仔,不怕小女生不动心。 女人——永远是跟着男人跑的。 June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跟她说她有男朋友了。 Mary笑着送她离开,有些事,不是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的。 ☆、014 交往 从Mary的办公室出来,温子君捂着被撕开的衣领打了一辆出租车。 从屯门到家里的路程有些远,出租车司机就像一只苍蝇一样不停地说着话——诸如“年轻人这么晚了回家父母该有多担心”之类的话题。 “现在的后生仔,就是不听话,一个个半夜三更回家……” “女仔在外面多危险,不知道珍惜自己,个个都是衰女包……” “我没说你啊,不过你这么晚,你爸妈一定睡不着,像上次我家女儿,是九点钟回家,我都觉得太晚……” “……” 温子君开始怀疑男人是不是也有更年期。 保持着沉默,望着车窗外飞速流过的街景,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幸好她跟老妈报备过也许会玩到很晚。 车子停到了家门口,温子君呆呆的看着每天都能见到的景色。这一刻,她忽然很不想下车,很想缩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永远不出来。 “小姐!到了!”唠叨的司机很大声地提醒着温子君该给他车钱了。 温子君恍恍惚惚的从钱包里掏出钱,把钱递给他,然后疲惫地下了车。 车开走了,她站在原地,身后有很沉重的跑步声,温子君就这样转过头。 陈永仁飞奔到了她面前。 他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上身套着温子君用稿费给他买的套头衫——这是新年礼物。 温子君没有再捂紧自己的衣领。 陈永仁看着温子君,很显然发现了她的异样。他一向都是如此,观察着这个世界,却从不多言多语。因为觉得没必要,也与他无关。 然而此时的陈永仁神色变得有些慌张,手脚都不知该放到哪里,似乎是在踌躇该怎么去安慰她,可是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陈永仁第一次有些厌恶自己的笨嘴笨舌。 慢慢的弯起唇角,微笑,温子君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得太难看,尽管她现在有些笑不出来。 她忽然觉得好委屈,无论是面对那个无耻的同学,精明的Mary,还是那个呱噪的司机,温子君都可以毫无感情,甚至有些冷酷的选择最理性的做法。但是面对陈永仁,那种委屈的想哭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她整个脑海。 “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呼出一口气,温子君道。 陈永仁突然间抱住了她,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拥抱,也是温子君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当年那个在楼上偷看她的小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也许还有不成熟,但是陈永仁的怀抱真的很温暖,很令人眷恋。 温子君原本下垂的双手,缓缓地向上,慢慢的,颤抖着伸直,那双纤细的手就这样揽住了陈永仁的后背。 她后悔了。 所以,陈永仁,这是你自找的。 —— “所以你就跟他在一起了?”梁佩儿喝着果汁,一脸八卦色彩的问道。 “嗯。”温子君应声点头,带着些许的羞涩。 “天呐!!!”佩儿姑娘就像是她宣布自己要结婚了似的,开心的简直要蹦起来:“天呐天呐天呐,你知不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四年!整整四年!” “还没到四年,OK?”温子君觉得佩儿略夸张。 “不管是已经四年还是就快四年,你知不知道我等你们两个在一起等得我头发都白了?从第一天开始我就觉得你们两个有戏,结果你们居然让我等到现在……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我真是开心得不得了!!!!”佩儿姑娘很是少女的捂着嘴双颊,满面红粉菲菲,闺蜜和偶像终于在一起了,好像开香槟庆祝怎么破?! 温子君:“……”好吧,没有最夸张,只有更夸张。 “对了,”佩儿姑娘从痴汉脸中清醒过来,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似的:“那后来那个扑街(王八蛋)怎么样了?你报警了吗?” “没有。”温子君答。 “为什么?!”梁佩儿不敢置信:“是不是他要挟你?” “不是,”听了佩儿的话,温子君解释道:“是我没去报警,这种案子毕竟只是QJ未遂,报了警的话,他家里请了律师也只会庭外和解,顶多赔钱了事。而且这种事很容易招人议论,我想平平静静的上大学。” “就这样放过他了?”梁佩儿很惊讶,为了给好友出气,她出了个主意:“就算你拿他没办法,你都可以叫‘小王子’扁他啊!” 话说到这里,温子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谁说他没扁的?” 梁佩儿瞪大双眼:“他真的下手揍了?严不严重?” “岂止,”温子君有些哭笑不得:“他把人家打到出国,你说严不严重?” “咦~”梁佩儿坏笑,脸上的小酒窝都露出来了,一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嘴里说严重,心里都不知道有多开心,口是心非。” 温子君十分没有好气的:“喝你的果汁吧,这么多废话。” 有些话温子君没有跟梁佩儿说,那天晚上那个那个意图QJ的家伙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之后回到学校却没少到处唱黑她。 周围同学们看温子君的目光多多少少都有些异常。 温子君没有理会,她并不是不在乎,只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再说出事实也只会让别人以为她在狡辩而已。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件好事,至少她再也不用冒着被OOXX的危险跟着一群人半夜去夜总会唱K。 而且,流言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不过让她有些安慰的是,陈永仁一直都没提过那天晚上的事,甚至来学校接她时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对待着她。 只有他才会这么把温子君当宝贝。 之后的某一天,同寝的同学告诉温子君,陈永仁把某个贱格的家伙揍了一顿,第二天那家伙就请假休学了,大概一个月之后,有人告诉她那人出国留学了。 当温子君把这个消息告诉陈永仁的时候,后者闷不吭声却一脸遗憾的表情,仿佛觉得他打得手太松的样子。 陈永仁某些时候真的很让温子君想笑。 过了一段时间,同学们的眼光看温子君渐渐正常了些,毕竟所有事都只是那家伙一个人在说。 温子君依然抱着书本我行我素,在校园里独来独往——早之前她被人说XXX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马后炮。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不甘寂寞的作者贝回来啦! 千呼万唤,日思夜想,决定把它写完,这个文估计不会上榜,也不会V,请尽情的爱我! ☆、015 身世 “囡囡,这菜不是这么切的。” “那……” “乖女,应该先放这个,这样味道才会进去。” “那……” “哎,不对!”温妈妈拦住了温子君点火的手。 “又错了?”温子君终于不满,她还没开火呢。 “煲汤呢,火候是很重要的,”温妈妈一边把火打开,调好,一边对温子君道:“不可以太大,也不可以太小,一定要刚刚好,这样煲出来的汤才靓。” “……”温子君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她的“做饭”技能点从来都没点亮过。 温母有点无奈的看着温子君,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我知道你担心阿仁,不过就算不是你亲手做的汤,但是至少心意到了对不对?他会明白的,你陈阿姨也会没事的。” 被老妈当做小孩子安慰了的温子君,下巴搁在温母的肩膀上,视线却落在了火上那散着热气的瓦罐上,耳边听着“咕嘟咕嘟”的声响,轻轻的“嗯”了一声。 一九九零年,陈妈妈病危住院。 陈妈妈和温妈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陈永仁跟温子君聊天的时候曾经提过,在他能够独立以前,一直都是陈母撑起了整个家。 就像是那个曾经被人称作“打工小王子”的陈永仁一样,陈妈妈一个人一边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儿子,一边要打很多份工。 积劳成疾,陈母的身体早就在这十几年里垮掉了。 而温家则相反,温先生去世之前,他们一家人过的日子虽说困难了些,却始终称不上艰难。 温先生去世之后,大约只有一两年的时间,子君就代替了温先生,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相较于陈妈妈来说,温太太始终过得很幸福。 温母是个很温柔的母亲,而陈妈妈,她很坚强。 医生说陈母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陈永仁当天就非常迅速的退了学。 温子君不知该说什么,这种情况下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在闲暇时帮温母和照顾她的陈永仁送饭,送汤,尽管那些饭菜从来都不是出自她手。 本来因为两个人关系的变化而开朗了一些的陈永仁,转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不,他的话比以前更少了,只有在温子君出现的时候,他才会对她挤出来一个笑。 那笑容,真真切切是挤出来的,难看得让人想哭。 陈妈妈是陈永仁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现在她要走了,陈永仁的悲伤,温子君几乎可以想象得到。 医院病房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更加的压抑。温子君觉得,陈永仁早晚有一天会爆发出来。她其实宁愿他爆发,哭,闹,打架,做什么都好,也比他这样忍着强。 忍,是一把刀,狠狠的插在心上。 陈永仁从来没喊过疼,可是温子君却替他疼,简直要痛彻心扉了。 她以为陈永仁会一直忍下去,直到那个噩耗到来。可是就在某一天,他爆发了。 —— 在医院,陈永仁碰见了倪坤,因为不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他很容易的就认出来了。 那一天,陈永仁在医院的水房洗衣服,回来就见到了他。 倪坤就坐在母亲的病床前,陈永仁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还是那样的瘦削,只是比以前更加苍老。 他身边有一个年轻人,大约二三十岁,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西装笔挺,文质彬彬,看起来就像子君的那些同学一样——衣冠禽兽。 陈母看见陈永仁,脸上流露出紧张的神情,她似乎很怕这两父子之间碰面,她竭尽全力地叫喊着让倪坤离开,可是……倪坤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陈永仁。 这次陈永仁看清楚了他的全貌,他脸上的表情,他眼神中的坚持。 脑海中划过一个画面,他轻轻的一挥手,满地的尸体。 陈永热蓦然无名火起。 “滚!我妈叫你走,全部都给我滚!”陈永仁攥紧拳头冲着那两人喊叫着。 他睁着双眼,看着倪坤,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就像是一头猛兽,随时准备着下一秒冲上来,撕碎敌人的一切。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他,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他是陈永仁,陈永仁要做个好人。这是母亲用一生教会他的道理,所以他不能动手,也不可以动手。他只能咬着唇,血腥味蔓延在嘴里,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痛。 倪坤仿佛突然被人惊醒了似的,眨了一下眼睛,他侧过头,望了望病床上的女人,站起身。 他叫了一声年轻人的名字,然后往外走去。 那年轻人的名字叫永孝。 走到陈永仁身边的时候,倪坤放慢了脚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跟他说些什幺,陈永仁没有说话,只是一副备战状态的模样,狠狠地瞪着这个不配被称为父亲的人。 倪坤终于识趣地挪开视线,离开。 他们走后,陈永仁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回头的一刹那,脸上不由自出地露出惊慌的表情。 来送饭的温子君正拎着保温饭盒表情怪异的站在他身后。 —— 有人说过,生活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区别在于,我们从灾难中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温子君是认识倪坤的,不单单说他是报纸新闻上的常客,单单说温子君这个学法律的就看过多少跟倪坤有关的案例,还有她从满大街古惑仔嘴里听到的关于倪坤的传说就够说个几天几夜的。 在温子君眼中,倪坤就是传说中的人物,他手下砍死几个人,手里有多少不法货物,跟她的关系其实真的不大。 前提她男朋友没有疑似是传说中的人物的私生子。 “你没话跟我说吗?” 探完陈阿姨,陈永仁送温子君回家的路上,她这么问他。 陈永仁低垂着脑袋,样子很眼熟,温子君想她大概清楚十七岁那段时间陈永仁为什么躲着她了。 显然,她从这一场灾难中得到了一个迷惑了她三年的答案。 那么她又会失去什么呢? ☆、016 逝世 温子君跟陈永仁……接吻了。 也许不算是接吻,只是轻轻的碰触了一下。 陈永仁的感觉是,温子君的唇很软,离着近的时候能闻到她身上清淡的香味。 那天在医院,温子君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话,陈永仁没有回答她,她也没有要求陈永仁的回答,但陈永仁可以肯定,凭她的聪明或者已经猜出了什么。 毕竟,倪坤在香港,属于跺跺脚别人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陈永仁如同缩在壳子里的乌龟一样,不敢出来,不敢应声,生怕那些事会影响他跟温子君之间的关系。在某些时刻,他是真的胆小如鼠。 可是就在下一刻,温子君冲到他的面前,拉着他的衣领往下拽,她自己却身体向前倾。于是,“chu!”——他们就这样接吻了。 温子君用这种方式告诉陈永仁,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无论他是不是谁的私生子,他在她的眼中,只是陈永仁,只是那个有时让人发笑,有时让人心疼的大男孩。 陈永仁很庆幸——她是阿君。 —— 几个星期之后,陈妈妈去世了。 她临死前拉着陈永仁的手,请求他不要怨恨他的父亲,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做一个只能生活在仇恨里的人,那样的人生,太可悲,也太可怕。 陈永仁答应了她。 尽管,他并不是那么的心甘情愿。 最终,陈永仁没有给陈妈妈举办葬礼,因为他们在温家两母女之外几乎没有亲戚朋友——除了倪坤。 几天后,那个叫做永孝的年轻人来到了陈永仁家里,跟陈永仁说他是倪坤的二儿子。 还说一些话,大概的意思是:倪坤,也就是他口中的爸爸一直都希望能够照顾陈家两母子。 说完了这些,倪永孝拿出一张支票给陈永仁,陈永仁清楚地看到,那上面写了很多个零。 他把支票丢在了倪永孝的脸上。 跟在倪永孝身旁的那个高大魁梧,梳着长发,一脸凶狠的保镖狠狠地推了陈永仁一把,习以为常的放出狠话:“你找死是不是?!” “罗鸡!”倪永孝叫了一声,制止了他。 陈永仁没有收下那张支票,也不打算接受他们的“好意”,如果不是就站在陈母的牌位前,他其实很想跟这两人打一架。 可是他不能,所以那两个人就这样走了。 收拾遗物陈妈妈的时候,陈永仁在抽屉里翻到了那张照片,就是他小时候曾经见过的那张照片,照片上那个人,是他一切的源头。 他以前总是在想,如果倪坤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一切是不是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陈永仁很想撕掉它,撕得碎碎的,把它撕得面目全非。 可是看着照片上母亲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陈永仁下不了手。 最后他在陈妈妈的牌位前烧了它,跟其它遗物一样,烧的一干二净。 看着相片一点一点的变软,变黑,化成灰烬,陈永仁忍不住模糊了眼眶。 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的生活,他陈永仁的人生。 温子君过来看陈永仁,她总是希望他能开心一点,多一些快乐的气氛。她打开了电视,上面正播放着一段警察招募的宣传片。 陈永仁的目光,凝住了。 警察,是公认的好人,陈妈妈一直都希望陈永仁做个好人,所以她才没有让他认回倪坤。 做个好人吧,陈永仁这样对自己说。 每个人的未来,都有很多种可能,但是属于陈永仁的未来,也许只有一种可能。 —— 倪家有四个孩子,大哥倪永忠,二家姐,三哥倪永孝,小弟倪永义。 二家姐的名字是倪永慧。 因为这样特殊的名字,排位,顺序,很早之前倪永孝就清楚,他应该不止阿义一个弟弟。 忠孝仁义,没有仁哪来的义?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见到他的那个传说中的弟弟,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那天倪永孝刚从会计师事务所下班,出了门就见到父亲倪坤的车停在路边。 倪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倪永孝上车的时候说了一句“陪我去见一个人”。 之后,倪永孝发现,爸爸让陪他见的,是一位躺在病床上的病人,一位病入膏肓的女病人。 倪永孝觉得他可能猜到点什么。 没多久,一个走近的少年印证了他的想法——那位女病人管他叫阿仁。 阿仁长得和爸爸有点像,样貌,轮廓。他狠狠地瞪着他们,背脊挺得直直的,看得出,这是一个性格有些倔强的少年——和阿义是不太一样的类型。 当天晚上,倪永孝跟着倪坤一起,去了他们经常去吃宵夜的那家面档,只是这一次,身为父亲的倪坤半口面都没有吃,一直端起杯子来,喝酒,续杯,再喝酒,没有间断过。 倪永孝看得出,爸爸很愧疚,对那位女病人,对她的儿子。 过了一段时间,倪永孝听说那位女病人去世了,他又想起了那个背脊挺直的倔强少年。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带着罗鸡去找陈永仁。 地址是他从三叔那里打听到的,三叔是爸爸的得力手下,他只是问了几句,三叔就报出了地点。很显然,爸爸这些年一直在关注他们。 倪永孝准备好了一张支票,不是属于倪家的,只是属于他自己的钱。倪永孝是一个会计,他很会算术,也很会投资,其实如果不靠倪家,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不过他是倪家人,他的钱,就是倪家的钱。 把支票递了过去。 有些意外,陈永仁拒绝了他的好意,又不是特别意外,毕竟这些年来他们母子一直不肯和倪家扯上关系。 在门口,倪永孝遇到了一个女孩子,这是第二次遇到她,根据三叔的资料,这个女孩子是阿仁的女朋友,品学兼优的大学生。 在知道倪永孝是阿仁的二哥之后,她是这样说的:“这是你的好意,但是阿仁和陈阿姨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出现过,就算出现过阿仁也不知道。所以……至少在近期,希望你们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或者……一两年之后吧,他没那么伤心的时候再谈。” 倪永孝暗自点点头,选女朋友就应该选这样的,阿仁在这方面显然比阿义强得多,上次阿义带回来的那个明星女朋友差点把妈妈气得高血压发作。 虽然他们两个都清楚,她说的不过是客气话,但是也许过一段时间之后阿仁的情绪说不定真的会好一些。 倪永孝知道,爸爸其实很希望阿仁能回倪家。 —— 在陈永仁家门口,温子君遇到了他二哥——一个长得跟吴镇宇没什么分别的男人。 那天在医院疑似陈永仁老爸身边的人也是他。 所以她不得不怀疑,她所在的世界其实是某个她没看过的港产片。 可是那又怎样呢?就像她在之前就猜测过的,就算真是港产片,但温子君,也就是她本人,现在就生活在这里,对她来说这和现实世界没什么分别。 ——除了时不时会看到一些明星脸。 可是,直到几年后温子君才发现,电影世界跟现实世界相比,可怕程度多了不是一点半点。 作者有话要说:吴镇宇在《无间道2》里演倪家二哥,一个超级大boss,特别有味道。【花痴脸…… ☆、017 学警 “什么?你说你想当警察?!”温子君瞪大着双眼,十分惊讶的望着陈永仁。 “嗯。”陈永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下定了决心。 温子君不能说是不明白,也不能说是完全明白,此时的香港,黑XX泛滥,几乎每一行多多少少都跟社团有点关系,所以无论陈永仁做什么,他也许都会遇到倪家人。 如此说来,既然不想成为朋友,那就只能成为敌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做个警察,一次断绝所有。 但是这也有个前提,陈永仁的身家背景不会被人知晓,否则油尖旺话事人的儿子去考警察,没人会相信陈永仁的真心,就算有,也没人敢收他。 只是要当警察…… 不知道为什么,陈永仁说他要当警察的时候,温子君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她看过的,余文乐演警察的电影只有那么一部吧。 结局很糟糕,温子君在心里祈祷,那不是她穿越的世界。 如果是的话,她只能让陈永仁不要去做卧底那么傻的事情了,也许在之前她没有这个把握,但现在,温子君可以肯定她在陈永仁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一般。 “我没听错吧?‘打架小王子’哎,居然想当警察?” 既然这是他的希望,温子君当然不会泼他的冷水。 陈永仁用调侃的语气回敬她:“既然‘校花优生’能当律师,为什么‘打架小王子’不可以当警察?” 温子君继承以前中学时的传统,已经成了学校的优等生,法学院里有名的风云人物。 扁了扁嘴,温子君定定的看着陈永仁:“如果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陈永仁好笑地揉了揉温子君的头,只有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无意识地用撒娇的口吻跟他说话:“我不会给自己有事的。”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陈妈妈之外,温子君大概是最了解陈永仁的人,所以,她没有太过反对。 “那……最多我们两个来个‘警界双侠’的组合喽。”温子君有点哭笑不得。 陈永仁没有想那么多,所以温子君的支持让他很高兴,对他来说,阿君是最重要的人。至于其他人,与他无关。 而温子君,她望着一心想要摆脱倪家的陈永仁,没有来由的,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陈永仁终于到底如愿以偿地进了警察学校,他不但考到了,而且考得很好。 温子君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警察学校同样是住宿学校,所以陈永仁就必须搬到学校里,跟差不多年纪的新丁们一起,同吃、同住、同睡。每天在烈日阳光下受训,就像是一个个被设计好操作程序的机器人,整齐划一的等待主人的检验。 警务程序、法例、步操、体能训练、武器处理、急救,陈永仁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很新奇,同时又很无趣。 虽然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很好,但陈永仁还是有些想念温子君。 每当夜晚,陈永仁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在想,阿君这时在做什么? —— 温子君有时趁着有时间的时候会去看看陈永仁,那家伙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又独来独往。 和温子君在学校里的情况不太一样的是,陈永仁对于这种状况似乎没有任何察觉。 简直如同一个自闭症患者。 有趣的是,这么自由散漫的陈永仁居然很多科目都是第一名,不得不让温子君承认,也许陈永仁天生就是做警察这一行的。 她这么说的时候,陈永仁总会对着她笑,虽然还是很帅,只是……感觉还是挺傻的。 温子君去看陈永仁的时候,当然也会见到其他人。比如有一次,她就见到了一个长得很帅但是黑黑瘦瘦的男生,有人告诉她,这个人跟陈永仁是这一批学警里竞争最激烈的两人。 很奇怪的,温子君觉得这人很眼熟,但又说不出那里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于是她也就这样问出了口:“你认不认得我?” 那人看了温子君一眼,又看了一眼温子君身后的陈永仁,摇了摇头:“你认错人了。” 既然如此,温子君也就没再多问。 可她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你们这边有没有姓刘的学警?” 陈永仁有些莫名:“有啊。” “那……是不是都在这边?”温子君环视着视线内的人群。 “不是,”陈永仁微微皱眉,更奇怪了:“有好多吧,我也不是都认识的,怎么了?” “没事,”温子君道,她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我有个同学的弟弟在这边,不过我们没见过,想着随便问一下。” “哦。”陈永仁点了点头。 温子君走后,恨恨地捶了捶自己的脑子,她只记得那个人跟刘天王一样姓刘,年轻时是陈冠希的那张脸,但是她又不可能跑去问人家:喂,你们认识陈摄影师吗? 人家只会回答她:啊,那是什么鬼?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温子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要陈永仁不去当卧底就没事了,反正不是他还有别人,更何况,一天没见到那个人,就不需要想太多。 催眠完自己,温子君怀着沉甸甸的心情回家去。 就这样,温子君去了几次之后陈永仁就不让她再去了,警察学校这种狼多肉少的地方,还是不太适合女孩子来探望——据说很多同学跟他打听温子君。 好吧,这时候只能说,吃醋时候的陈永仁实在是太好玩了。 温子君的心情就这样多云转晴了。 —— 温妈妈最近似乎交到了新朋友,她开始重新打扮起自己来,开始跟温子君讨论衣服首饰化妆品。 温子君蓦然想起,妈妈的年纪其实并不大,她是杭州人,很小的时候被人骗来香港,十六七岁就被人搞大了肚子。 所幸,她遇到了温子君的老爸,那是一个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可惜死得有些早。 老实说,三十几岁的女人再婚完全没问题,只是妈妈从来都没这个打算。 现在她遇到了自己的第二春,温子君觉得自己应该表示支持。 前提是对方是个好人的情况下。 于是我跟妈妈进行了一次母女之间深刻的,有长远意义的探讨,得出几个结论。 未来的便宜老爸是警察,据说还是重案组的高级督察,所以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据说他是中英混血,身材高大,长相英俊,轮廓分明。 所以应该配得上温婉贤淑的妈妈。 只是不知道性格怎么样,知人知面不知心,温子君还是不太放心。 温妈妈说,她会找时间带回来给温子君看看。 虽说对方不介意温妈妈有个女儿,可对温妈妈来说,自家女儿的看法显然比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老男人重要得多。 温妈妈很给温子君面子,可惜温子君不太给自家妈妈面子。 见到未来便宜老爸的那一刹那,温子君非常没有礼貌的喷了人家一脸的可乐。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只看过第一部,所以她不认识Mary,她只认识刘建明,还不记得名字了。 感觉留言越来越少了,我是不是该哭诉一下:同志们,同学们,本文木有榜,不能V,说不定啥时候要锁,请给我你们的爱~~~~ ☆、018 喜宴 黄志诚抹了抹自己脸上的可乐,对着想要训斥女儿的女友摆摆手,开玩笑似的说道:“别说阿君,可能是我长得太可怕了,阿君(被)吓着了。” 对面的温子君似乎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弱弱的说了一句:“Sorry,uncle。” “没关系,没关系。” 如此说着的黄志诚,其实这样想的。他不是很在意,尽管在他认识许静柔,也就是温妈妈的时候,从没想过她会有一个二十岁大的女儿。 大约八、九个月前,黄志诚和同事因为破了一起大案子一起去酒吧喝酒,喝得多了走路难免横七竖八,结果他比较倒霉,差一点被车撞倒,好在只是一点擦伤。 开车的是个热心人,非要送他去医院,就是在这种情形下,黄志诚认识了许静柔。 静柔就像她的名字,文静,柔弱,她给病人上药的时候很认真,就像妻子在对待丈夫一样认真。难得的,单身已久的黄志诚开始思考,是否应该找个人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这些年来,黄志诚身为警察,每天面对的就是黑XX,打打杀杀,盘问犯人,几乎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家人联系,去探望自己的父母这件事,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特别是在他们都离开香港之后。 黄志诚的父亲是个英国人,在香港工作的时候认识了他的母亲,所以等黄Sir工作确定,他的确能够独立以后,他们就回到了英国。 和Mary不同,静柔是个很单纯的人,由于黄志诚警察的身份,并不需要多少的技巧他就从她的嘴里套出了她的家庭状况——这更加让他感到她的美好。 很多年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了,善良,对别人充满信任,认为这世界上还存在着真善美,好人一生平安。 单身母亲,一个人赡养女儿,她活得很辛苦,同时也很坚强。 黄志诚想,或许他找到了能够陪他走完一生的人。 —— 温子君表示,在刚开始知道黄Sir会成为她的便宜老爸的时候,她是拒绝的。 但是妈妈带他回来的这一次家庭聚餐,却让她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些……温子君以前注意过却没有太重视的事。 比如,妈妈去菜场的时候,从来都是一个人去,一个人回,温子君回到家,妈妈已经煮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坐在餐桌前等着她。 而听黄Sir的语气,似乎他有空了的时候没少陪着妈妈一起,甚至有时还会帮着一起砍价,拎东西,做足了一个男友该做的事。 比如,妈妈平时总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呆着,以前陈妈妈在的时候两人还可以串串门,聊聊天,自从陈妈妈住院后,妈妈越发的寂寞了。 此时的妈妈,学会了跟黄Sir出去看看戏,温子君在学校的时候,她还会跟黄Sir一起出去吃顿饭,到外面散散步。 再比如…… 不可否认,妈妈的确需要另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温子君也许不需要一个父亲,但是温妈妈却需要一个丈夫,一个可以在她生活中扮演顶梁柱的角色。 现在妈妈找到了,黄Sir从外貌到身世再到人品性格都可以算是标准的“笋盘”,温子君没有理由,也找不到理由去反对自己的妈妈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只是,这个重案组高级督察和她记忆中的那部电影就合上了。 ——温子君的心开始打哆嗦。 希望她想的东西不会成为现实。 不过说实话,有一个余文乐的男友,有一个吴镇宇的未来二伯哥,有一个黄秋生的便宜老爸,还有一个刘嘉玲的普通朋友…… 温子君觉得,让她穿越的那位大神,一定是个闲的蛋疼,充满恶趣味的家伙。 —— 九一年,温妈妈和黄Sir结婚了。 酒宴的那一天几乎大部分的人都是冲着黄Sir来的,有警局的同事,还有他的亲朋好友,和妈妈要好的医生护士也来了几个。 温子君只请了陈永仁和梁佩儿两个,跟四处观望的佩儿姑娘不同,陈永仁打完招呼就坐到了角落,还是如往常一样不喜欢人群。 令人惊讶的是,温子君看到了Mary和她的老公——长着曾志伟面孔的韩琛。 他们似乎和黄Sir很熟悉,从Mary过来敬酒时的样子就能看得出来,她大约之前和黄Sir有一腿。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现象,妈妈太单纯,根本就不是Mary的对手。 好在,黄Sir这个新郎官不是摆设,不着痕迹地帮妈妈挡酒。 这让温子君对他高看了一眼。 Mary也没多做纠缠,奇怪的是她好像对温子君很有兴趣,拐弯抹角地问她毕业之后的打算。 不过韩琛仿佛没多在意,据说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头目,没什么用得到律师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黄Sir听了他们的话之后,望着温子君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温子君没多做解释,总不能告诉别人她差点被人强X了以后才被Mary救下。 只是,从今天看到韩琛,温子君就已经肯定,她的猜想大概不太可能是假的了。 温子君的心情很糟糕,她想,自己也许应该做点什么。 —— 喜宴的这一天,本来应该很热闹很欢快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不过中间却发生了一段怎么也不能说是happy的小插曲。 期间温子君去洗手间的时候,在洗手间门口捡到了一个小朋友,没错,真的是捡到。 当时那个小男孩正在拿着一根抽过的烟头,对着洗手间旁边的盆栽,聚精会神的望着它。 他望着那棵小树的眼神,温子君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总之是一种令人后脊发凉的眼神。 尽管小孩的眼神很吓人,尽管温子君觉得这孩子以后可能长成反社会,但是她当然不可让这么个十岁不到的小朋友把她亲妈和便宜老爸的结婚现场毁掉,天知道如果结婚当天成为火灾现场,这么多的宾客会是个什么反应。 “嘿!”温子君出声,五根手指在小朋友眼前晃了晃。 小男孩回神,转过头,看着温子君,极其自然,非常顺手的,把手里的烟头掐灭,丢到了洗手间大门另一边的垃圾桶里。 温子君失笑,这孩子还挺机灵的:“你爸妈呢?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今天来的客人太多,而且基本上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还没聪明到对所有人都过目不忘。 “死了。”小孩这样回答。 这下温子君就真的被噎着了,因为只是第一面,她居然没办法判断这个小男孩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他变成这样也算是找到了理由,如果是假的…… 那可就真的是出大事了。 这可就不仅仅是熊孩子的问题了,有谁会张嘴闭嘴希望自己爸妈挂掉的? “今天姐姐妈妈结婚,姐姐带你去喝果汁好不好?”不管怎么样,温子君也不能把这孩子一个人扔在这。 她伸手去握住这小男孩的手腕,谁知这孩子扭着自己的手一通挣扎,温子君一用力,就见到这孩子脸上闪过一阵痛苦的表情。 温子君觉得哪里不对,干脆伸手撸开了小男孩的袖子,然后她一下子怔住了。 ——小男孩手腕上有一道青紫青紫的伤痕,手腕又细又白,显得那痕迹无比刺眼。 这痕迹温子君见过,上一辈子有时会见到嫌疑犯,他们手上偶尔会有这样的伤痕。 只不过,他们的伤痕没有这样的深,没有这样的让人毛骨悚然。 不顾小男孩的挣扎,温子君又拽开了小男孩另一只手的袖子,上面同样有着那一道淤痕。并且,因为这一次温子君的力气大了些,小男孩的衣袖比之前的更加往上,入目的除了那一道伤痕,还有几块青青紫紫出现在那细细的胳膊上。 这下,温子君没办法再淡定下去了,她拽着小男孩转过身就往大厅走:“我带你去找警察!” “我阿爸就是警察……”身后小男孩低着头,吐出了几个石破惊天的字。 温子君霎时停驻了脚步。 她浑身僵硬的转头,回过身子来,低下头,盯着那穿着一看就是定制款西装的小男孩,盯着他慢慢的勾起唇角,脸上浮现出充满恶意的笑容,一字一顿的说道: “——而且还是总督察,你便宜老豆的顶头上司。” 作者有话要说:小科普一下: ①“笋盘”是在房地产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产生的新名词,指的是这种现象:业主愿意无偿“赠送”自己的房产,一概不要所付的首期款和按揭款,如果新业主看中了自己的房产,立马可以过户,只要愿意继续按揭完房贷即可。是指值得介绍给买家的现售房屋。因此,笋盘男也称没有女友,亟待成家的钻石王老五。 有人说黄宗泽和马国明是笋盘,不过好像听说马国明有女友了? ② 这小朋友就是关祖,就是《新警察故事》里吴彦祖演得那个,小时候受虐、待,长大了变态的那个可怜的小朋友。他爸电影里是个靠着媳妇发家只会虐儿子的凤凰男北区总警司,这里刚九几年,我设定为总督察。 看到了妹子们的留言,感动的我默默无语泪两行,咬着手绢跟大家说,人生真是太幸福了o(*^▽^*)o ~ ☆、019 绸缪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如果真的把那棵树点燃了,会有什么后果?” “可能你会大略知晓一点,但是未必全部清楚,那我就清楚一点告诉你。” “那棵树,是在人来人往的洗手间门口,也就是说,有很大的可能,它还没冒出火苗就被人扑灭了……就好像头先我做的那样。” “就算真的没人发现,这里是酒楼,不是仓库,你觉得这火可以烧掉多少钱——在四周围都是灭火器的情况下——是一万?两万?还是五万?” “这里是一楼,是最容易出去的地方,你真的觉得有人会傻愣愣的看着火灾在自己眼前发生而不跑的一干二净吗?” “鉴于你现在十四岁不到还是未成年,法律规定你不会进监狱,最多进惩教署的中途宿舍,或者社会福利局去接受感化。” “但是从你现在的状况来判断,你爸妈应该不想丢这个人,所以他们会给你找一个收费标准非常高的律师以及同样收费标准的心理医生,给你做一个哄傻瓜用的心理测试去表明你的心理健康有多不正常,你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做了这么一件你自己都觉得非常蠢的蠢事。” “之后……你就可以回到家,继续被你更加恼羞成怒的阿爸这样那样的虐、待,Congratulations!” 在被一个小朋友用言语如此这般的调戏过后,温子君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然而这并不代表温子君会把这孩子丢到一边弃之不理,尤其是在通过一系列的事实了解到这个长得很可爱性格很不可爱的小朋友经历过什么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 当然这也不代表她会支持这孩子继续说一些、做一些“中二即正义”的事。就算将来不会成为每天发放正能量的向日葵一族,至少也不要做个人见人怕的变态吧。 不管怎么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一些的。 因而她就让陈永仁跑了个腿,买了只跌打损伤的药膏,自己生拖硬拽地拉着小朋友进了酒店里给新娘专用的房间。 趁着陈永仁跑去买药膏的空隙,温子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跟这位长得不大眼神却冷兮兮的小豆丁讲道理:“以后在做什么是之前,先想三遍,这样起码不会做傻事。” 听完了温子君那一连串有理有据的话,小豆丁沉默了,眼神有些迟疑,像是在思考。过了一小会,他似乎想通了什么。跟着白了温子君一眼:“多管闲事。” “……”温子君脑海里飘过一句话:好心当成驴肝肺。 于是她这点小仇恨在陈永仁拿着药膏归来的时候全发泄在这熊孩子身上了。 陈永仁看着温子君熟门熟路的给小朋友揉揉搓搓,瞬间就想起了以前每次打架受伤时,他家女友也是这样给他治伤的,不过貌似那时阿君好像没用这么大力吧? 小豆丁一副“痛彻心扉”的苦瓜脸让陈永仁不是很确定地想着。 —— 给小豆丁治完了伤,温子君就把他送了回去,倒不是她不想管,不过就像是小豆丁刚开始嘲讽的一样,她的便宜老爸才是人家亲生老爸的下属,要知道黄Sir可是温子君目前为止认识的最大的官了。温子君一个没权没势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能管得了什么? 况且,此时香港尚属于E国管辖,很多时候社会并不是新闻联播上宣传的那样光明。 温子君最害怕的就是如果她真的冲动,比如去报社投资料什么的,成功了那还好说,如果不成功,小豆丁估计会变成半死不活的死豆丁,这孩子已经够苦了,温子君不想自己成为压死孩子的最后一棵稻草。 所以她能做的也就是跟那个人面兽心的关Sir说好,她跟这孩子很投缘,不介意的话她有空会经常去看看他,带他出去玩。 希望看在经常有人跟孩子一起的情况下,这家伙会脑子正常点。 —— 婚礼过后,日子似乎又平静了许多。 婚后的许静柔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她会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也会把老公的衣裤鞋袜清洗的干净整洁,每天回到家里都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黄志诚忽然有一种感觉,他之前的三十几年几乎都白活了。 他的好友,也是他的同事陆启昌笑他捡了个大便宜。 黄志诚说他其实就是嫉妒,尽管他自己的想法跟好友一样。 结婚之后,温子君跟着他们一起搬到了黄志诚的家。 说起来,这些日子让黄志诚觉得,想要这个便宜女儿相处其实并不太难,她不会对你太亲切,也不会故意给你惹麻烦。 虽然小君还没毕业,可是她现在已经在一家高级事务律师所做实习生,有时候看着她对着镜子练习时侃侃而谈的样子真难以想象她是个二十出头小姑娘。 只是这个小姑娘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什么叫做‘不要让他做卧底’?” 今天是星期四,午休正打算叫外卖的时候小君给他打了电话,说在警局楼下的咖啡厅等他,然后就跟他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陈永仁,小君的男朋友,黄志诚在婚礼上见过,一个挺不爱说话的小伙子。 小君说他是这一届的学警,拜托他不要让这个人当卧底。 倒不是说黄志诚不愿意帮这个忙,或者没有这个权利,只是他不明白小君为什么会肯定他会让那个后生仔当卧底。 要知道,卧底也不是好当的,只有学警中很优秀的人才能做卧底,太白目的人早就死了。 也许是只见过一面,黄志诚实在没看出那个小伙子除了靓仔之外优秀的地方。 “就是字面的意思。”小君喝着咖啡这么说道。 黄志诚皱了皱眉,如果是十年以前刚进警局的他一定不会同意,只是这么多年的经历让他明白,有时放开一些原则也未必是坏事:“你那个……男朋友,未必可以达到那个level。” “就是你答应了?”小君根本没给他反悔的机会。 黄志诚点了点头:“嗯。” 只不过,如果早就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情,黄志诚说什么也肯定不会点这个头。 —— 黄志诚看着手上的档案:陈永仁,杨锦荣,刘建明,薛风华,张青…… 手一动,就把陈永仁的档案放到了桌上另一边。 他身旁,穿着警服,同样也是警校的校长的叶Sir十分不明白:“这个陈永仁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我觉得他长得太帅不像卧底。”黄志诚胡搅蛮缠道。 已经是老同事的叶Sir虽然知道黄志诚是怎样的人,但是还是未免无语一下,他失笑道:“你再好好看看,他可是我特地摆在第一位的,无论是反应速度和观察能力,都是一流的。” 黄志诚有点诧异,尽管每年推荐给他做卧底的人都不会太差,但叶Sir这么看好一个人,还真是少有,说是百年难得一遇也不为过:“他有那么拽?” “不信?”叶Sir的眉宇间充满了对陈永仁的信心:“我们打个赌?” “这样啊……”黄志诚低下头,证件照里的陈永仁目光笔直的看着他。 反正就算是好苗子也不一定要当卧底,黄志诚这样想着,抬头。 “好。”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豆丁男神炸出了好多粉丝。 这章有点忐忑,不造大家会不会对女主的做法有异议。有的时候真的是很没办法的,走法律途径,除非把孩子带走,可是人家两个监护人都健在,女主又跟豆丁没亲没戚的。 再说,新警察故事那个结局,其实能看得出来,关祖是爱他父亲的,同时因为他的丧病的做法又很恨他,所以才变态了的,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他想离开那个家。 而且说实话,没有理由见一个孩子第一面就为了他献出所有的,那不是女主那是圣母,我个人觉得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如果有疑问或者更好的想法,请提出。 话说,一天到晚听到陈永仁名字的黄Sir肯定没听过安利。 ☆、020 异常 陈永仁今天被叫去了校长室。 他到的时候,校长叶Sir正在打电话,而他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灰色西装裤、白衬衫的阿Sir,这人刚好他也认识,女朋友温子君的便宜老爸。 “记得啦,下个月九号嘛,结婚十三年,还能不记得嘛。”叶Sir对着电话另一边道。 叶Sir挂了电话,陈永仁立正站好,右臂举起行了个礼,还没等到说什么,叶Sir又拿起了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陈永仁只好稍息等着,黄Sir已经有些不耐烦,百无聊赖的开始用手指敲桌子。 见到这种情景,叶Sir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他只好捂着话筒,对陈永仁道:“27149,你先出去,十分钟之后再进来。” “Yes,Sir!”陈永仁应声,再一次立正,出了门。 十分钟之后,陈永仁再一次去了校长室。 “27149,十分钟前你进来,我台面上有几个file?”叶Sir劈头盖脸的问道。 “六个。四个米色在左边,一个红色和一个白色在右边,Sir!”陈永仁回答。 叶Sir眼神微转,觉得单单是这样还不能显示出陈永仁的能力,继而又问:“刚刚我打电话,你听到什么?” 陈永仁顿了顿,道:“这是阿Sir隐私,我不可以说,Sir!” 叶Sir跟黄Sir对了个眼神,跟着道:“你直接回答就可以了。” 这一次,陈永仁就真的回答:“头先叶Sir你跟你夫人约好,下个月九号有事。” “下个月是我们夫妻结婚纪念日,”叶Sir微微一笑:“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1978年7月9号。”陈永仁没有半分停顿的回答。 就算是听清楚了那十三年,一般人的反应也没有这样快,叶Sir暗自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可是这并不代表黄Sir很满意:“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身为一个卧底,很多时候都要判断对方是敌是友,可不可以结交,会不会暴露自己,但同时又不能够妄下判断,黄志诚考的不是陈永仁答什么,而是他能不能答对重点。 “Sorry,Sir,不是很清楚,”陈永仁的视线从黄Sir的脸,落到黄Sir的脚下:“不过阿Sir你今天应该很赶时间,因为你穿了一对鸳鸯袜。” 黄志诚有些尴尬的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看了一眼正在努力忍笑的叶Sir。 就在他们以为今天这个测试结束的时候,陈永仁又说了一句话:“而且刚才叶Sir打电话的时候,黄Sir用摩斯密码敲了三遍快点,你现在应该都很赶时间。” 这下,黄Sir和叶Sir都不可避免的惊异了一下,看来陈永仁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优秀。 “27149,你可以出去了。”叶Sir摆了摆手。 陈永仁应声,立正,行礼,走出了门口。 刚刚硬撑了半天的叶Sir脸上的神情终于外露,伸出手:“五百,麻烦出货。” 黄志诚脱下脚底下不属于他的袜子,还给老同事:“下个月发工资再给你。” 叶Sir忍俊不禁:“我都说他最适合做卧底的了。” “无论他怎么适合都不行。”黄志诚道。 “为什么?”叶Sir未免好奇。 “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黄志诚这样说着,之后就三缄其口,无论叶Sir怎么问,她都不肯吐露半分。 —— “你想好了没有?”Mary穿着长条式的女士衬衫,下身穿着一条卡其色的半身裙,在昏黄的灯光下,美得愈发动人心魂。 温子君一身灰色的OL装,坐在Mary对面的真皮沙发上,她刚刚从事务所下班,直接就来到了这里:“想好什么?” Mary望着温子君,有些意味深长:“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温子君的嘴角划出一个弧度:“大概知道一点点。” 倪坤是尖沙咀的老大,而他手底下最有势力和实力的一共有五个人:国华、甘地、黑鬼、文拯,以及Mary的老公韩琛。 前四个人是各怀鬼胎,韩琛却是忠心耿耿,所以尽管Mary一心想让自己老公坐上扛把子的位子,世事却未必能尽如人意。 典型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Mary一直希望温子君能成为她的人,去追随韩琛,虽然温子君始终不明白,Mary到底看上了自己哪一点。要知道律师这个身份,就算是跟着韩琛,她也没多大的用处。 ——除非韩琛坐到倪坤的位子上,到时需要洗白的地方就多了。 这也是让温子君十分顾忌的一点,Mary这个女人,你永远都不清楚她下一秒会做些什么。 而且陈永仁的身世,他此时的身份,要是让Mary知道了,能做的文章可就多了去了。 老实说,如果Mary的老公不是韩琛,不是那个养出杀死她未来老公和便宜老爸的人,温子君说不定还真的很欣赏Mary,加入他们也未必。 这个年代,没有谁的手是真的干净的。 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只是在于,你手上的灰尘是一粒,还是一把。 看到温子君似乎还是没有答应的意思,Mary忽的笑了一下,明眸皓齿,仪态万方。 “这样吧,等过两天,过两天之后,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温子君并不清楚Mary的意思,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一定要过两天,而且Mary还一副笃定的模样,仿佛这两天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好,过两天我再过来。” 她不认为自己会改变看法,除非陈永仁不做警察了,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她也只能尽量跟男友三观保持一致,不然容易后院起火。 Mary送温子君出门,走到仓库门口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人,那人长得很帅,皮肤很白,脸上戴着一副时尚的墨镜,头发也很时尚的染成板栗色。 然而在见到那人的一刹那,温子君差点没拿住手中的公事包。 怪异的看了温子君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Mary绽放出一个优雅的笑容:“你们两个还没见过吧?这是阿明,我的人。这是June,我朋友。” 一个阿明,一个June,亲疏远近,高下立见。 刘建明点了个头,之后就半垂着脸,视线却始终落在Mary肤如凝脂的手腕上。 那里有一只崭新的钻石女士表。 他紧了紧自己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刚买的劳力士连个边角都没露出来就永不见天日了。 温子君也点了点头:“你好。”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苍白,十足的心不在焉。 打过招呼,在Mary“有空来玩”的寒暄声中,温子君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有些狼狈的,落荒而逃。 她死死的捏着自己的手提包,强行压抑住自己一刀捅死陈老师的冲动。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有时还是蛮暴力的,嗯。 PS:青年刘建明——陈冠希饰。 ☆、021 暗涌 倪坤死了。 就在他常去的香江曲艺社,被一个戴墨镜的年轻人射中了心脏,连续两枪,彻底毙命。 人总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每个人都会死,在你活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倪坤想过,还不止想过一次。 所以,他总是跟他周围的人说:出来混,迟早要还。 倪家的这几个孩子里,老大倪永忠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二家姐倪永慧已经嫁了人,有自己的家庭;老小倪永义是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唯一不会做事的二世祖;私生子陈永仁,连姓氏都要改,恨不得跟倪家扯不上半点关系。 为一跟社团有关系的,大概只有倪永孝,尽管他只是一个帮父亲管账的会计。 倪永孝,阿孝。 是不是因为他叫做阿孝,所以他才注定是那个始终跟倪家纠缠不清的人? 小的时候看课外读物,倪永孝最喜欢看的就是《基督山伯爵》,大仲马写的小说里,只有这一本能让他看得上眼。整整四部小说,他用了两天的时间把它们看完。 用现代一点的话来说,他觉得Edmond很酷,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最喜欢的莫过于处心积虑报仇的那一段,有一种骨子里的优雅,尽管Edmond始终摆脱不掉内心的阴影。 那时候的倪永孝,从没想过,某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基督山伯爵,做一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人。 这一天来的太快,就在七月十四号,所有人向倪家交数(交钱)的日子。 —— 黄志诚本以为,倪坤死了之后,尖沙咀会一片混乱。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以为的。 倪家在这一片地区作威作福太过久远,倪坤手底下那四个头目,他们到了尖沙咀多久,就交了倪家多久的数。 现在倪坤死了,那四个人当然不会善罢甘休,而倪家当然也不会坐视不理。这样一来,一片腥风血雨总是免不了的。 不太好意思的说,黄志诚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社团自己火拼,两败俱伤,如此一来,警方就捡了一个大便宜。只要处理得当,至少有好几年,香江这片土地,就不会再由黑XX所占领。 无论是倪家,还是那四大社团,想养回元气,没个十年八年都难以成事。 到那时,如果话事人是韩琛,就再好不过了。 黄志诚跟韩琛是多年的老朋友,他了解韩琛,就像了解他自己,阿琛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他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让自己的手下为非作歹。 可惜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人——倪永孝。 就这么一个斯斯文文的眼镜仔,让驻扎在尖沙咀区域里一晚上的警察和古惑仔,统统做了白工。 —— 倪永孝是个会计,老实说,如果他生的晚一点,他也许会成为一个杰出的精算师。他实在是太过精于算计,无论是数字,还是人性。 倪坤死了之后,甘地,国华,黑鬼,文拯,四个人在火锅店里打边炉(涮火锅)。 也不知是在哀悼,还是在庆祝。 他们一致说好,以后决不再给倪家交数。 没多久,韩琛也来了,四人有些诧异,韩琛一向是站在倪家那边的,怎么突然跑来这里? 然而踌躇满志的他们想了想,又不再诧异了,倪坤死了,大树倒了,纳凉的人总要找其他的树遮阴。 另一边,倪永孝带着他的手下罗鸡,跑了几趟腿,坐了几次车,打了几个电话。 倪永孝其实一向不喜欢威胁别人,但某些时候,人首先要学会自保,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人为了自保,总得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 让他想一想…… 哦,对了,国华去澳门谈赌场生意的时候,顺便睡了甘地的老婆。 他去了国华的大厦,打了个电话给国华。 国华交了数。 还有什么? 嗯,黑鬼跟甘地一起走粉被劫,其实是黑鬼自己黑吃黑。 他又去了甘地的地盘,打了甘地的电话,让黑鬼接。 黑鬼交了数。 这样的结果,倪永孝真的是一点都不意外。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倪家,生活在这个充满着欲、望的世界。他了解人性,懂得什么是人性的弱点。 这四个人都有共同之处:自私,自利,贪婪,又习惯于见风使舵。 黑鬼、国华,加上一早就打过招呼交了数的韩琛…… 文拯交了数。 剩下的,也是最倒霉的甘地,孤掌难鸣。 甘地打了电话,交了数。 —— 一场腥风血雨的风波,还没开始,就已经过去了。 香江始终是香江,尖沙咀也始终是尖沙咀。 七月十四号之前,相安无事,七月十四号之后,同样相安无事。 倪坤的死,就像是往水里丢的一块小石子,泛起微微的波纹,最终归于平静。 —— 温子君接起电话:“喂。” 电话的另一边,一片静默。 “喂?”温子君皱了皱眉。 依旧是沉默了半晌,对方才道:“是我。” 是陈永仁的声音。 此时已经是半夜,温子君对着同样被电话吵醒的妈妈比了一个“没事”的手势,待妈妈回房后,才在沙发上坐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我以后做不成警察,那怎么办?”陈永仁说着话,但语气不像是在问温子君,反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温子君一头雾水:“为什么做不成警察?你今天不是去参加叶Sir的生日宴会吗?” 明明之前还很开心的跟温子君说,他很可能会那个银鸡头(银笛奖)给她看,还说他们校长叶Sir很赏识他。怎么一夜之间就不能做警察了? 陈永仁有一刻间的停顿,跟着道:“倪坤死了。” 温子君傻住了。 “他们来通知我的时候被陆Sir看到,”陈永仁的态度很平静,至于他内心是否如同他表现的那样平静,不得而知:“很可能明天就是我最后一天做学警。” 听着耳边陈永仁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温子君莫名的想哭。 那么努力的少年,他只是想做一个好人而已,为什么老天不肯给他机会,为什么? 她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 “其实没所谓啊,做不成警察,做其他的都好啊,你长得那么靓仔,去当明星都行啊!” 陈永仁永远都那么配合温子君:“做明星仔有很多人追,我怕你喝醋。” 温子君哽咽着,咬住唇:“谁喝醋啊,我跟你讲哦,我都有大把人追的,你小心明星还没做成女朋友先被人追跑。” “那我要努力赚钱养家了,不然这么金贵的老婆怎么养得起?” “怎么就拐那边去了,谁要嫁给你啊?” “你啊……”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阿孝专场哈,为了纪念,改了一点格式。后面因为男女主,又改回去了。 今天结尾没太写好,甜虐甜虐的。 《基督山》那里我本来想写《教父》,后来因为想起来《无间道2》就是向《教父》致敬,于是就没写。 小科普: 银笛奖是香港警察学院获发给毕业学警的最高荣誉,广东话称银哨子为“银鸡”,而“头”有顶尖的意思,因此银笛奖一般被俗称为「银鸡头」。 银鸡头一般是最牛的,但是《无间道》里有bug,第一部说拿的是刘建明,第三部说拿的是杨锦荣,三部里都强调,如果陈永仁在就是陈永仁的。关键是他们仨都是一届,难道银鸡头成打批发? 还有,乃们这群小妖精,居然真的说十个就十个,我昨晚趴在显示屏前等到半夜,多一个都不给我QAQ 还好,第二天早上又看到其他暖人心的妹子了,留言的妹子么么哒。(づ ̄3 ̄)づ 因为凑够了十个,今天早一点更。 话说不造你们会不会觉得作者贝神烦,话唠真是一种治不好的病,啊。 ☆、022 一定 “还想不想做警察?” “我还可以做吗?” “只要你给我一个好的理由。” “我想做好人。” ——from《无间道Ⅱ》 —— “阿君,你干什么啊?” “阿君,发生什么事,你告诉阿妈好不好?” “阿君,你……” 许静柔一脸踌躇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女儿。 温子君就像在跟谁生气似的,一个字也不肯说,一直保持沉默。 当黄志诚接到电话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景象:妻子双手不知所措的在半空中,似乎是想拦住女儿,但是似乎又怕女儿更愤怒,只能在一边干着急。便宜女儿温子君闷不吭声的收拾着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这副模样,似足了他上午刚接触过的那个寡言的青年。 听到了开门声,许静柔回头,看到丈夫的那一刹那,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急忙上前拉着黄志诚的手,道:“你回来的正好,阿君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回来说要搬出去住,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你帮我劝劝她。” 黄志诚点点头:“阿君渴了,你去帮她倒杯水,我跟她谈谈。” 许静柔担忧的视线在两人中来回徘徊。 伸手拍拍妻子的肩膀,黄Sir安慰着惊慌失措的许静柔:“没事的,你放心,有我在这儿。” 许静柔去了厨房,黄志诚关上了门。 闻言,正低往行李箱里塞衣服的温子君嘴角一歪,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这笑容被黄志诚落在眼底,他看着温子君,眼神严厉:“无论什么事都好,你都不应该让你妈妈担心。” 温子君把头往外一撇,十分不愿意的承认,他说得对,不管怎样,跟妈妈无关。 看到温子君这副模样,黄志诚叹了一口气,道:“陈永仁被学校开除的事……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么说很冷酷,但黄Sir说的是事实,陈永仁本来可以不做警察,是他自己选的,做卧底,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警察。 “是吗?”温子君怒极反笑:“原来是这样?他不是被你逼迫的,是他自己选的?哈哈,别人总说‘官字两个口’,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温子君!”黄志诚到底是长辈,温子君这种口气,有些过分。 “所以他之前还在学校拿满分被教官夸奖,几个月之后就自己选择去跟一帮古惑仔发毒誓拜关公誓死效忠社团?黄uncle,黄Sir,黄长官!我温子君好歹是自己读出来的名校大学生,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当做三岁细路仔(小孩)?!” “啪啪”,许静柔在外面拍门:“阿诚,阿君,你们两个什么事?别吵架。” 警告性的看了便宜女儿一眼,黄志诚拉开了门。 “刚刚什么事啊?你们吵什么?”手里端着一杯水的许静柔一进门就问。 温子君耐着性子,对妈妈笑了笑,一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放到一边,回过身来:“妈,没事的,是阿仁那边出了点事,我乱发疯而已,你别乱想。” 许静柔关心道:“阿仁怎么了?” “他不守纪律,被学校开除了。”黄志诚即刻就给出了“标准答案”。 温子君斜了便宜老豆一眼,对上妈妈疑问的眼神,挤出了一个笑容:“是,他……之前听说他亲生阿爸来找他,但是前两天又传来他阿爸的死讯,所以可能心情不太好。” “那……你好好安慰安慰他,工作没了可以再找,”许静柔说着,话锋一转:“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搬家。” “不是,”温子君看着妈妈:“其实我一早就想着要搬去事务所附近的,家里这边交通不太方便,我又没有车,坐巴士要等好久,你也不想你女儿每天来来回回坐两个多小时的巴士吧?” “你觉得不方便的话,阿妈出钱帮你买车。” 许静柔一冲动,话就出了口,说完,有些胆怯的看了黄志诚一眼,温家其实真的没什么钱,她现在手里的钱都是结婚后丈夫给她的。 不过在接收到老公鼓励的眼神后,许静柔又挺直了腰板,满心期待的看着女儿。 温子君有点想笑,妈妈跟黄Sir在一起了之后性格开朗了很多,可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笑不出来,按照那部电影的情节,黄Sir也会…… 虽然她知道一定会想尽办法去阻止,但是她真的没办法再待在这个家里,那不是电影,都是周围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会说话会生气的人,还是她的亲人。 一边是幸福的现在,一边是痛苦的将来,这样继续下去,陈永仁还没出事,温子君先会把自己逼疯。 有时候分开,未必是一件坏事。 距离产生美嘛。 —— 在温子君一力坚持下,从没坳过女儿的许静柔再一次的举了白旗。 “你自己租的房子?”黄志诚手里握着方向盘,问。 “朋友的房子,他暂时不需要,借给我住。”温子君眼睛看着车窗,道。 安静,说完了两句话,整辆车里只剩下安静,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香港真的不大,离市中心越近,马路就越堵,又一次踩下刹车等着红灯的时候,黄志诚开了口。 “对唔住。” 温子君把头从窗外转回来,看了看开着车的黄志诚,跟着身子坐正,目视前方。 “我小的时候看过一部漫画,内容挺烂俗的,好像是讲富家子爱上穷家女的故事。那个富家子有一句总是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她顿了顿,也只是顿了顿而已,根本没给黄Sir回答的时间就自顾自的继续道:“他总是说:‘道歉如果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多好笑,别人做错事,可以找警察,那警察做错事,又要找谁呢?找另一个警察吗?呵呵,你不觉得可笑吗?” “阿君……”黄Sir呼唤着温子君的名字,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惜温子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就因为他老爸是坏人,他哥哥是坏人,他姐姐是坏人他弟弟是坏人他全家都是坏人……”温子君的语调逐渐拔高。 “——所以他连做好人的机会都被剥夺,”继而又恢复平缓,甚至有些冰凉,有些忧伤:“你们不觉得,很残忍吗?” 过了下个路口,离之前说好的目的地就很近了,黄志诚已经来不及再说什么,唯一能说的也只有:“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给他有事。” 车子向前行驶着,没多久就到了,温子君背好自己的背包,准备下车:“你的保证我已经听过一次了,再对我说已经无效了。” 黄志诚的眼帘徐徐垂下,有些事是必须去做的,倪永孝不是倪坤,同样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除了流着同样血液的陈永仁,没有人能埋到他身边。 “不过我希望……”温子君拉开车门,停驻了一下,道:“你对妈妈的保证还有效,结婚典礼上的誓言,你最好说得出做得到。” 抬起头来,黄志诚轻笑了一声。 “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最近的一集POI,被虐的哭爹喊娘。 编剧我们来谈谈人生! 现在同人都不让写原剧情,我想了半天,怎么绕开,心好累。 这章改了好多遍,请食用。 仁哥只有两句台词,下章一定给他多点戏份。 ☆、023 怜惜 一九九三年,温子君正式成为了一名律师,陈永仁正式成为了一名……古惑仔。 “阿Sir,不好意思,我是来保释陈永仁的。” 两年的时光,让温子君褪去了大学时代的青涩,在律师事务所里从一名很多东西都不懂的菜鸟,到现在已经成为了她师父的得力助手,甚至可以独立办一些比较小的case。 这天下午,她如同往常一样,接到陈永仁被逮捕的通知,熟门熟路的来到警察局,熟门熟路的走进门,熟门熟路的对某个警察问好。 “又是你啊?”值班的警察抬头看了温子君一眼,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温子君,他们每天都会轮班,但是这个月内,他至少见过三次温子君,他就纳了闷了,好端端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姑娘怎么就找了一个那样的男朋友,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 “是啊,麻烦你了,阿Sir。”温子君微笑,好声好气的道。 值班警察站起身,从腰上拿出钥匙:“手续你自己去搞吧,回来就可以接人了。” “好,多谢阿Sir。”温子君客客气气的道。 从警局出来,一身通勤装扮,画着淡妆,手里拎着小皮包的温子君,身后跟着头发染着一撮金毛,左耳一只耳环,颈上一条骷髅项链,脸上鼻青脸肿,造型略杀马特的陈永仁。 真是画风清奇的一对恋人,偏偏他们还这样相安无事了一年多。 走在大街上,不少人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陈永仁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温子君一伸手,搂住了穿着皮衣的陈永仁。 扭头,陈永仁望着温子君。后者就像毫无所觉似的,目视前方,过会儿还白了他一眼,刁蛮不讲理的道:“干嘛?我现在是不是很失礼你?你现在是不是想吃完就走?做梦!” 两个人贴在一起,陈永仁看似岿然不动,然而在看到温子君似笑非笑的表情时,眼底难免有些无奈,他干脆抽出了被女友缠住的手臂,直接揽在了温子君的肩上。 “还没吃够,哪有胆子走?” 温子君瞪了近年来已经对各种调戏越发免疫的陈永仁一眼,凑表脸! 说起来,两人之所以会如此亲密,也要多谢黄Sir的推动。 陈永仁跟温子君是青梅竹马这没错,但是原本陈永仁的计划是等他成为了警察,温子君成为了律师,两人都稳定以后才跟温子君求婚。 可是后来因为他不得不成为卧底的事,所有的计划全部成了笑话。 黄Sir跟他说好,只需要三年,三年之后他就可以功成身退回警队。他虽然没做过,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做这一行每天不是喊打就是喊杀,他不希望温子君也要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所以干脆对女友提出了暂缓他们之间的关系。 “暂什么缓,要么就分手要么就照旧,没第三条路给你选。” 而当时看到男友被警察学校开除,没有找工作反而开始游手好闲的到处跟小混混联系的温子君意识到了什么,正在火冒三丈中:“我跟你讲,你要是敢跟我分手,我即刻走去钻石山剃了头发做尼姑,做不成尼姑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指望见我,就这样!” 女朋友的态度太坚决,陈永仁又舍不得真跟女朋友分手,他只做三年,又不是做一辈子。 怎么说呢,温子君有点“就是仗着你喜欢我”的意思,她很清楚陈永仁的想法,可是她甚至比陈永仁更加清楚,他有极大的可能是要做很多年,如果不趁着此时尚未成熟、意志还不坚定的时候拿下陈某人,以后就真的没什么机会了。 既然认定了陈永仁,当然不会随便放手。 于是两人自然而然的就…… 煲饭了。 期间过程不用细说,第一次的时候陈姓少年的技术真的是……温子君不想再提。 反正她第二天去某豆丁家做家教,关小朋友看着她不停捶腰,顺便把家里的按摩椅指给她时那鄙视的眼神,让温子君一个成年人非常想捂脸——太羞耻如何是好。 不过后来经过长期的练习,温子君对自家男友简直不能更满意。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两人肩并着肩一起走着,陈永仁问。 “跟老板请假了,”温子君说了一句,跟着抱怨:“你这个古惑仔比我还忙,不是偷车就是砍人,要不然就是□□拳、找人收数,真是兢兢业业全年无休。” 陈永仁抿唇,温子君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为了早点完成任务,他也只能搏命去做。只不过听着女朋友替他抱不平,心情也格外舒爽了许多,他也不可能真的把自己曾经的境遇讲出来,让温子君替他担心:“趁着年轻多赚点钱,以后才养得起你嘛。” 温子君有些闪神,就算是她,陈永仁也从没有跟她吐露过半个字,那时她问他为什么不做警察就要加入社团,他的回答却是简简单单。 “龙生龙凤生凤而已,没有什么为什么。” 这回答让温子君内心充满了酸涩感,在陈妈妈死了之后,陈永仁曾经说过,温子君是他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现在他却连唯一的亲人都不能说实话。 一个每天都生活在谎言当中的人,生活赋予他的究竟是什么? 她忽然想起了,以前在图书馆,看到过无间的由来:佛教中,人死后会进入地狱,生前犯了不同的罪,死后就要进入不同的地狱受罚。堕入无间地狱的人都是极恶的人,永远没有解脱的希望,除了受苦之外,绝无其他感受,而且受苦无间,一身无间,时无间,行无间。 永无尽头。 “怎么了?”注意到女友的表情不太一样,陈永仁有些莫名。 温子君望着眼前的恋人,陈永仁刚刚二十三岁,放到后世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那些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他们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毕业后失个恋,找不到工作到处奔走。 而陈永仁,已经随时走在生死的边缘。 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陈永仁的脸,他很英俊,也很善良,她看了他很多年,可是好像总是也看不够,她心疼了他好多年,可是似乎总也无法抚平他的痛。 踮起脚尖,温子君双手搭在男友的肩上,勾住了陈永仁的脖子,轻轻的凑过去。 陈永仁不明所以,但他看到了温子君的眼睛,对上了那双美丽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错觉,似乎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体谅他才什么都不说,她理解他,为他感到难过。 其实他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有一个信念,只需要她在身边。 于是他搂住了女友的腰,沉下心来回应她的心。 傍晚的落霞很美,钢筋混凝土的楼群中,秋日的阳光缓缓泻下,那对恋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拥吻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来大面积撒糖,顺便面试没过决定报复社会虐狗的,包括作者这只单身汪【doge】。 ☆、024 看清 九四年,陈永仁再一次入狱。 温子君已经记不得这是她第几次去法庭旁听,好像是十几次,又好像是几十次。 她对于第一次旁听时的记忆早就模糊了许多,唯一能够记起来的,似乎就只有无数次裁判结束时,法官面无表情的敲着桌上的木锤,然后千篇一律的说着:“被告陈永仁,XXX罪名成立,被判入狱XX日,即日执行。” 日子开始不断的重复,上班,下班,做家教,探妈妈,接到电话去保释陈永仁,按照开庭时间去旁听,陈永仁入狱,上班,下班…… 温子君开始感到不安。 她自认为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尽管有时骨子里有些实用主义,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向前看,就像妈妈从前每天在她耳边念叨着的:知足者常乐。 可是每当她看到被告席上被栅栏围住的陈永仁,双眼目视前方,嘴唇抿成一条线,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的坐在那里,她就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一种恐惧。 并不是恐惧陈永仁,而是恐惧别的,那种黑暗的,正在敲骨吸髓的压迫着陈永仁的东西。 他们两个并不是经常地住在一起,但是偶尔间歇,两人会一块休息一晚,或者在陈永仁家,或者在温子君家。时间短的时候,温子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但是时间长了以后,温子君发觉了陈永仁的异样之处。 如无例外,陈永仁基本上晚晚都在发噩梦。 他发噩梦的时候并不可怕,但样子很吓人。 整个人很规矩的平躺在床上,两只胳膊放在两侧,双脚并拢,头部冲上。全身紧绷,手握拳,太阳穴那里冒着青筋,嘴唇紧闭,牙齿几乎咬的咯咯直响。 ——就像是有人绑住了他的手脚,捂住了他的口鼻,让他不能乱动一下,多说一句话。 有时温子君拍醒他,陈永仁睁开双眼望着她的眼神…… 温子君吓得仿佛心跳都要停止。 后来也许是被他发觉到了什么,陈永仁减少了跟温子君一起入睡的次数,就算是两人一起做过什么之后,陈永仁也是温子君睡着之后再离开。 温子君用了很多办法让陈永仁留下,因为她清楚,除了她这里,这世上再没有能让陈永仁觉得安稳的地方。她或许什么都做不到,但至少也希望他能睡个好觉。 大概是老天显灵,陈永仁开始呼吸平稳的入睡。 这让温子君有些欣慰。 然而某一次机缘巧合,她看到陈永仁模样痛苦的在不停地用头撞墙,而他身边的古惑仔连眉都没皱一下,对这种自残的行为完全习以为常。 第二天陈永仁见到她,她问怎么回事,他回答是打架打的。 晚上,温子君闭上眼,强迫自己装睡,她等了又等,大约半个小时以后,陈永仁轻手轻脚的挪动了一下身子。 透过眯起来的缝隙,温子君看到他枕着双手,双眼茫然的望着天花板。 此时的温子君终于明白过来,“二五仔”这个名词到底给陈永仁的生活带来了什么。 她闭着眼睛,同陈永仁一样,过了一个失眠的夜晚。 早晨,闹钟响起,她睁开干涩的双眼,跟着拍了拍闭着眼睛的陈永仁,如同没事人一样的对着他道早安,跟着两人开始洗漱,穿好衣服,吃完早餐,各自离开。 那一天,温子君在上班的路上,坐在公车里,嚎啕大哭。 —— 早就说过,温子君其实并不喜欢哭泣,不仅仅是因为“哭泣”代表着软弱,更多的还是因为,哭泣这个动作除了缓解情绪,对于改变现状没有太大的用处。 相比较来说,温子君更喜欢将想法付诸于行动。 这几年,Mary没有再频繁的找她,两人只是很平常的不时出来吃个饭,谈谈天,内容不着四六,基本上都与黑XX无关。 九一年七月十四的那天,Mary胸有成竹,似乎很想让温子君跟着她,跟着韩琛做一番大事业。现在却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只谈风月,无关正事。 尖沙咀这个黄金地,倪坤走了,还有倪永孝,如果那一年没有倪永孝,韩琛是否真的会成事?温子君对此表示很怀疑。 可是Mary大概是不会怀疑的,联想到那天Mary的表现,让温子君很难不产生什么猜测。 正因为如此,她更加不能加入Mary,倪坤无论怎样,都是陈永仁的亲生父亲。 温子君不能加入Mary,并不代表她不能假如倪家。 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可以联系在一起的,只是端看你怎么看而已。 陈永仁很优秀,这点不可否认,但是不是警察局里那么多的学警就只有陈永仁一个优秀学员?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可为什么要是陈永仁,为什么非陈永仁不可。 温子君唯一能想到的,跟陈永仁有联系的,就只有倪家。 黄志诚在下很大的一盘棋,陈永仁是他手上的棋子,想要这局赢,不一定要帮棋手支招,作为另一个棋子,也并无不可。 只不过温子君不喜欢做被人掌控的棋子,她更喜欢自我支配,哪怕是作为一个棋子。 —— “你怎么样?”探监室里,温子君拿起电话问。 陈永仁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甚至有些破相的脸,对着话筒道:“没事。” 没事,永远都是没事,无论是胳膊脱臼还是断掉肋骨,陈永仁的回答永远都是没事。 温子君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在想什么。 但是她又不可能真的动手,所以她也只能道:“没事就好。” 陈永仁微笑,由于嘴角有伤,这微笑小小的扭曲了一下:“上次在法庭,你没事吧?” 之前判决结束,所有人起立时,温子君的眼前黑了一下,幸好边上有人扶住了她。 “可能加班太累了吧,”温子君也不是很确定:“你放心,我回去看医生的。” “探完监就去。”陈永仁有点固执的道。 “好。”温子君答得很痛快。 “我出去的时候要看诊断书。”陈永仁又补了一句。 “……”本来随便应付的温子君被噎了一下,没好气的白了陈某人一眼:“知道了。” “嗯。”陈永仁见好就收。 两人大眼对小眼的对视了几秒钟……主要是陈永仁进监狱太频繁,温子君也每次必去探监,两个人所有能说的话基本上都说过了,顿时有些词穷。 不过他们也习惯了,两个要一起一辈子的人,如果什么都一定要用言语来表达,也未免太过失败。 “对了,”陈永仁终于想起一件事来:“帮我个忙。” “什么事?”温子君好奇,这还是第一次。 “去买点东西,祭拜一个人,昨天去世的,祭拜的时候,就说……是替他的儿子傻强祭拜的。”陈永仁说着,顺便告诉了温子君祭拜的地址和名字。 温子君从包里找出纸笔,记下了陈永仁所说的话:“你朋友?” “算是吧。”尽管停顿了几秒,陈永仁最后还是称了是。 抬了一下眼皮,温子君有点小惊讶,陈永仁混了这么久,从没说过谁是他的朋友,而他经常在一起的古惑仔也没有傻强这个人,很显然,是和这个在监狱刚认识没几天的人成为了朋友。傻强,傻强……温子君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继而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你朋友,一定帮。”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真的……虐了。 没办法,这必定是一条不归路,有些东西总是要写的,不可能乐呵呵的做卧底吧。 不过,今天有些幸福的伏笔哦,看出来以后就甜甜的,看不出来就……就看不出来吧。 傻强人还是不错的,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单指电影角色。 有同学提出煲饭时间过短的问题,我有说过只煲一次饭么?熟米难道就不能煲饭了?谁说的?以后还会有的……吧?【作者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呢,对手指。 ☆、025 前世 温子君皱着眉,手里捏着那张化验单,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上一辈子的温子君,是结过婚的。 那时候的温子君,也跟现在一样,刚毕业的大学生,出了校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除了有个司法考试合格证,整个就是个小白。 做律师通常都要在律所实习,实习满一年,才能申请律师执照考试。 为了实习,她从网上应聘了一家事务所,当时面试的就是她前夫。 因为刚刚大学毕业,她能做的也就是律师助理那种职业,简单来说就是法律类的秘书,整理文件,代写文书,就像电视剧里某某某收到的律师函,都是她们这种助理代写的。 她已经记不清楚当时面试的好还是不好了,好像是没什么大错处,又或者是因为她长得还不错,反正到最后,她被录取了。 然后她就成为了前夫的助理。 之后基本上上班的时间天天都能见着前夫,接触的最多的也是前夫,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勾搭上了。 倒也不能说是什么日久生情,当时她妈在逼着她找对象,他家里貌似也挺着急的样子,大家聊天抱怨的时候,一拍即合。 后来就吃饭逛街看电影,处了一年多,结婚。 要说,她跟前夫没感情,也不是,事实上作为一个新人,温子君年轻的时候真的是不少卖蠢,有些错误现在说出来都觉得脸红。前夫那时候也笑她,但是笑完了之后通常都会跟她讲得清楚明白,让她下一次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温子君没少受他照顾,她也是真的挺喜欢他的。 不过结了婚之后,很多没结婚时的矛盾就体现出来了。 比如,他们律所的客户,三教九流,不少客户都得律师陪着去娱乐场所,谈个案子夜总会这种地方是没少去的。 以前温子君是助理,跟着去的时候偶尔也会被逼着喝几杯,看着前夫搂着浓妆艳抹的小姐也顶多内心吐槽一下也就算了。 结了婚,一切就不一样了,凡是这种生意,前夫一律带着另一个男助理去,一是防止他迫不得已应酬被温子君看了堵心,二是防止有些老色狼看着温子君流口水他自己堵心。 但是真的看不见就不堵心了吗?反正温子君不是这么觉得的,该堵还是堵。 再比如,律师这个活,说白了也不是朝九晚五的,很多时候没白天没黑夜的加班,温子君考了律师执照以后,加班的时间就多了,没办法配合前夫,很多时候两人一起加班,更多的时候却是两人时间错开,他在外面谈大生意,她在事务所里琢磨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还有,两个人的父母,前夫他妈觉得温子君虽然也是大学,但大学跟大学差距很大,他家儿子好歹是B市名牌大学生,要不是为了回乡供养父母,怎么可能找了温子君这么个二流大学毕业生。而且温子君家里一穷二白,结婚时的陪送跟他们家出的钱一比简直约定于没有。 一切的一切,在温子君有了孩子以后,爆发了。 前夫他妈让温子君辞职,在家养孩子,等孩子上了幼儿园,他们再帮着带,或者干脆不上班,在家做全职主妇。前夫本人没同意,但也没反对。 温子君当然不同意,如果真的按婆婆说的,那就等于她一切都靠老公,就必须像个菟丝花一样依附在别人身上,那和把命交给别人有什么区别。 她是喜欢前夫,但也没到为了他交托所有的地步。 而且,她刚接到一个客户,是别人没时间,才交给她的,但是这个客户认识不少人,要是能做通他的工作,温子君的单子绝对能上升一个等级。 这种时候让她回家,怎么可能。 她跟前夫商量,让她正常上班,等八个月的时候再请假。但是前夫不同意,他已经三十岁,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一定要重视,不需要像他妈妈说的那样,至少前三个月也不能拼死拼活加班,他的意思是让温子君请假,直到出了月子再把孩子给他母亲带。 两人吵翻了天。 那一段时间,温子君白天要跟客户谈,晚上要准备文件,随时随地面对老公的冷脸,吵架,压力大的不能自己,每天都活得累极了。 终于有一天,当再一次跟前夫吵架的时候,两人推搡着,温子君不小心摔了一跤。 孩子没了。 当在病床上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一刻,温子君的感觉居然不是伤心,也不是难过,而是松了一口气。 就好像压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忽然间没了似的。 再往后,前夫跟她离了婚,温子君也接到了那个客户,渐渐成为了事务所里的大手之一。 要说温子君有没有遗憾,肯定是有的。但是要说她有多么的后悔,那倒是没有的。 很多事情都是有失有得,你想得到一些,那么等价代换,总会失去一些。 那以后,温子君也谈过几次恋爱,但是始终都没打算结婚,就算她妈没少数落她。 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有了羁绊,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然而羁绊太多,就是很辛苦的事了,牵挂太多,想要的东西太多,期盼着所有人都满意,那就必定自己活得很累。 如此一来,所谓的羁绊就变成了累赘。 那时候的温子君就暗搓搓的想着,如果还能有下辈子的话,她再找老公一定要找个“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最好还是个妻奴的,至少活得自在不是? 不过她一直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幻想,就像是我们小时候都曾经做过自己变成遇到神仙教母的灰姑娘跟了白马王子自此走向人上巅峰的美梦一样。 “喂!”眼前的一声呼唤让温子君从回忆中回神,顺手就把那张化验单塞进皮包里。 “来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天黑才来呢。”温子君笑着调侃。 “咦~”佩儿同学祭出她的撒娇口头禅,把背的皮包放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咕哝道:“要不是那个老姑婆死都不肯放我走,我一定比你先来的。” “是吗?”温子君笑笑:“今天又数了几打钱啊?” 跟温子君和陈永仁的道路都不一样,梁佩儿中学毕业之后,家里就给她找了一份在银行的工作,朝九晚五,非常稳定。 佩儿姑娘一脸可歌可泣的表情:“别说了,我明明已经做了好几年了,但是经理那个老姑婆就是看我不顺眼,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到现在还要拿着练习卷做新人才做的练习,呜呜呜……阿君,我死得好惨呐……呜呜呜……” 非常不厚道的说,温子君看到好朋友这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还挺幸灾乐祸的,果然好友就是用来损的,看到你不高兴了,我就开心了:“是吗?”她忍着笑意道。 “你居然还笑,哼!”梁佩儿噘着嘴,不开森了。 “好好好,”温子君赶紧顺毛:“不生气,我请你吃饭,Waiter!” “你别以为请我吃东西我就放过你了,”佩儿姑娘仰着小脸,一副“富贵不能淫”的模样,等着侍者走过来,立刻抛弃节操,手里拿着餐单:“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温子君忍俊不禁,为什么她喜欢跟佩儿在一起,大概就是因为这姑娘总是这样简单快乐吧——好像忽然懂了一点为什么所有电视剧女主角总是傻白甜的原因了呢。 做人简单一点,才会快乐一些。 低下头,轻轻地抚摸,那里面有一个生命,一个陈永仁和她之间的羁绊。 有时候,也许真的不应该想得那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时候忽然想到了Captain COOL的名言:“有些事真的不用想得那么复杂。” 《港女》完结了,泪目。 ☆、026 家教 温子君跟梁佩儿一起吃完了饭,有车的佩儿顺便送她去要家教的地方。 “浅水湾?”佩儿姑娘开着车惊叹:“哇,你的学生家里一定很有钱。” “是吧。”温子君其实也不太清楚。 她知道关祖家里有钱,按照他的说法,如果不是他外祖家里的金钱支持,他那个凤凰男老爸说不定还在哪个犄角旮旯抄车牌呢。 但是关祖家里究竟多有钱,有多少资产,温子君就不是很有概念了。 老实说,她第一次拜访关家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一跳,那感觉就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看哪都觉得不太真实,像拍电视剧。 倒不是说她多村姑,而是在这个年代,这个物价还没飞涨的年代,见到别墅,还是设计感十足的豪宅……怎么说呢,就像是人人都用小灵通的时候,突然有个你隔壁老王家的二姨的小舅子他侄子来你家玩,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绝伦的i-phone 6要跟你玩愤怒的小鸟。 ——穿越感十足。 她也终于了解到关祖说他老爸没用,是有多没用了。 在那个还是E国政府管理的年代,钱其实是很管用的,有些没钱的人需要靠实力,比如她那个便宜老爸黄Sir,比如黄Sir的好朋友陆Sir,比如她那个上辈子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神的男友陈永仁。 但是有些人,只要你有钱,上位其实非常容易——尤其是在快要接近回归的时刻,据说E国非常乐意给□□留一个烂摊子,给它们擦屁股——结果关祖他爸才只是个总督察,可想而知这人究竟有多无能。 每当这种时候,温子君就会怀疑,那个鼻孔长在头顶上的关Sir,他是否是关祖的亲爹。 因为关祖这个小豆丁,他的智商经常让温子君想起以前学校里的那些学神,不是学霸,是学神,就是那种平时该玩玩该睡睡,到了考试前一天复习一遍书本就全科满分的混蛋们。 所以她就很奇怪,关Sir到底为什么要虐、待一个这么聪明的孩子,这让那些天天求爷爷告奶奶只盼着孩子成绩提高别的一律不用管的家长们情何以堪。 难道是因为孩子太聪明了,所以他嫉妒了? 这个不靠谱的猜测闪现在脑中,跟着就被温子君抛在脑后。 —— 在最开始的时候,关祖并不喜欢温子君,甚至可以说是很讨厌,很厌恶。 没有什么为什么,他就是讨厌,他讨厌一切跟警察有关系的人、事、物,恨不得统统将他们毁灭掉,永远不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对于温子君,他的想法渐渐有些改观。 不是因为她对他有多好,事实上他很清楚,只要拿出自己的零用钱,有无数的人愿意对他好,比温子君好上千倍百倍,哪怕是叫他们跪下来舔他的脚趾,他们也是肯做的。 温子君这个女人,她教会了他一些东西,一些别人不会教给他,也不敢教给他的东西。 就像是…… “做人,就应该站在一个理字上。只要你站在理上,很多事情就算你做的过火,别人就算在心里嘀咕,表面上也不会说你什么。” “杀人放火也算吗?” “只要能证明你是自卫,在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情况下,杀人也不会被判刑。不过这种情况有一不可有二,否则总是跟人命官司扯上关系,傻瓜也知道你不干净。” 或者…… “如果我想玩一个游戏,是杀得对方片甲不留好,还是一个一个逐个击破好呢?” “第一,首先要看你的对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如果是个位高权重的警察呢?” “……喂。第二,要学会隐藏自己,永远不要告诉你的敌人自己手里有什么,你将来要做什么,只有未知,才会恐惧,只有恐惧,才会自乱阵脚。”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叹气:“要玩一个游戏,正面对抗永远是最蠢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为什么要拿你的一辈子和一个不重要的敌人同归于尽?要毁灭一个人,身体上的创伤永远是最轻的。” “那怎么才算是最重呢?” “从精神上摧毁,他最重视的是什么,如果是钱,那就想办法让他破产,如果是女人,那就找人把他爱的人勾搭走,如果是名誉,那就让他这辈子都在污水里洗不出来。” 还有……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他敢打你却不敢碰你妈妈一根手指头?而且就像你说的,他对你外公……” “摇尾乞怜,像只哈巴狗一样。” “……对,没错。到底为什么?你想要玩这个游戏,可你凭什么玩,你有什么资本?你长大后要做什么样的人?是做一颗棋子,还是下棋的人?是做一条狗,还是做舒服的养狗人?” 他开始喜欢这个叫June的家教了。 —— 温子君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黑化了的小朋友的家教老师,可是当她第一次去关家的时候,见到了趾高气昂跟关Sir几乎是一个鼻孔出气,拿了一叠钱给了儿子就自己出去忙了的关太太,想到了压根就没见到人影的关Sir,她是真的开始同情这个小朋友了。 “进来。”关祖小朋友也依旧是那副高冷的模样,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一家三口还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而等到温子君进门,关小朋友丢给她一本大部头,如果不是温子君闪得快,那就真的是砸过来的“一本书引发的血案”。 “教我。”关祖说了这两个字。 温子君捡起来一细看,好眼熟,基本上他们学法律的人手一本,但是这么小学这个是不是有点早?而且她只是来看看,又没说要做家教:“不如……” 她的话还没说完,关祖小朋友已经打断了她:“我功课不用你教,教我这个就行了。” 似乎是怕温子君不信,关祖还拿来了他的考卷:满堂红,都是A+。 “教我。”关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语。 温子君本来可以掉头就走的,刚刚她是真的差点被砸到,可是看着这豆丁插着裤袋低着头拜托她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了小时候的陈永仁。 尽管长相、气质、校服、环境完全不同,但是脸上那种倔强中又带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真的是很像很像。因为这个,她拒绝的话竟然没有说出口。 有些话,一旦没有说出来,就永远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是教了一些简单的法律知识,也不指望这孩子能成为律师,只要别惹事就行。 开始的时候她的愿望是这样的,很美好,但是现实是很骨感的,教着教着,她发现,关祖这孩子有点邪门,不,应该说是太邪门了…… 基本上无论什么法律,他问的不是怎么不去触犯它,而是怎么触犯它不会被抓到,就算抓到也不会被判刑,简单来说就是走法律空子,让他成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坏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杀人,我放火,但我是个好人。 温子君顿时觉得头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关小少爷专场。 关祖长大以后就是个杀人放火的反社会啊,现在我们努力让他奉公守法,加油,女主,你熊的! 仁哥消失了两章,下章一定满满的都是他。做爸爸什么的,是吧? ☆、027 抉择 陈永仁在监狱里并不受欢迎。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监狱,大概也不是最后一次。 与以往不同的地方,或许是在于这一次他的怒火远远大于往常。 他亲眼看着温子君在法庭上晕倒,却不能亲手去扶起她。只要他动一动,身后严阵以待的警卫就立刻上前擒住他,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一刻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大声的说出来:我不是疑犯,我是警察! 多少次,在梦里,在现实,面对警察,面对法官,面对子君,面对黄Sir,他想要开口,却始终不能——因为他是个卧底,一个要把真正身份彻底忘记的卧底。 陈永仁变得越来越暴力,就像一个真正的古惑仔,渐渐融入他的角色。 这一次是傻强自己撞到枪口上的。 那天陈永仁刚刚入狱,他就碰到了傻强。 九一年那个改变了他的人生的夜晚,当时还是学警的他去参加叶Sir生日晚宴前,正好碰到傻强在偷车。把傻强揍了一顿,就送到了陆Sir的手上。 彼时的陈永仁没有想太多,谁晓得几年后,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相遇? 现在的陈永仁,不再是学警,不再是良好市民,跟傻强一样,是个进了监狱的罪犯。 身边围绕着几个手下,傻强看着陈永仁,笑得格外的嚣张。 可惜没多久,他便再也笑不出了。 一会儿的功夫,狱警来查房的时候,傻强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了出去,陈永仁脸上满是伤痕,双手抱头,一瘸一拐的蹲在监狱门口。 陈永仁“单挑王”的绰号,这些年一直都没落下。 凌晨,他躺在床上,望着乌突突的天花板,他的失眠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总是这样辗转反侧,很少有一觉到天明的时刻,尽管头痛,但是至少很警醒。 陈永仁从来不敢吃安眠的药物,他总是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他不希望自己某一天睡醒,见到的却是一起做事的古惑仔,挥起西瓜刀来劈向自己。 他脑子里总是放着很多事,白天还不怎么样,到了寂静的夜晚,总是会像是走马灯似的,一一在眼前浮现,哪怕,这并不是他所期望的。 彪佬的犯罪证据,已经交给了黄Sir,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行动。如果要行动,他大概还要跟着一起走私一批车辆。 白天时看到的女友,不知道她怎么样,会头晕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按照自己跟黄Sir的约定,过一段时间是否真的能全身而退? 傻强是韩琛的手下,等他好了,来找自己报仇时会不会被韩琛注意到。韩琛这个人,以前在屯门,之后来了尖沙咀跟着倪家。 倪家…… 陈永仁记得他曾经问过黄Sir,会选自己做卧底,是不是因为他是倪永孝的弟弟。 黄Sir当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有需要,他会不会亲手抓自己的兄弟。 那时的陈永仁,给了黄Sir一个肯定的回答。 然而假如此时再问一次这个问题,陈永仁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会给出同一个答案。 短短几年,他跟那些人共同相处,让他了解了很多事。那些人并不全都是好人,也并不全都是坏人,很多时候仅仅是因为是“一群人”。 就像是一个邪教一样,他们在不停地被洗脑和给自己洗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在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钱,上位,女人,大哥的赞赏,有义气,好兄弟。 那些话事人运用着那些理念,就像是吸血的蚂蝗,在不经意间爬到你的身上,悄悄的吸了你的血,等到你反应过来时,他们早已吃饱喝足的消失。 倪永孝,他只见过几次,无法判断出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抓了倪永孝,一定还会有下一个倪永孝。 就像是曾经的倪坤,现在被他的儿子所代替。 那么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把倪永孝抓了进来,究竟有什么意义? 没几日,已经不需要住医护室的傻强被转移了回来,可能是被陈永仁的战斗力惊吓到了,他很老实的躺下了,没再做其他动作。 只不过,半夜的时候,上铺的陈永仁听到了他鬼哭狼嚎的哭声。 原来,傻强的父亲这一天去世了,他想要出去祭拜,但是本人在服刑期间,理所当然的被拒绝。陈永仁走过去安慰他,傻强抱着他的肩膀,泣不成声。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让走在独木桥上的陈永仁更加停滞不前。 就在陈永仁这一次服刑期满前五天的时候,有人来探监。 他本以为是之前他拜托温子君去替傻强祭拜父亲女友回来的反馈,然而没想到见到的却是一个个子不高,眼睛不大,五官很平整,神情有些木然的男人。 这个人陈永仁认识,道上的人都管他叫三叔,他是倪坤的弟弟,也真的是陈永仁的三叔。 “倪先生叫我来看看你。”三叔开门见山。 这个“倪先生”,显然不再是倪坤,而是改朝换代的倪永孝。 陈永仁觉得有些可笑:“我跟他不是很熟。” 既然不熟,有什么好看的? “见的多了,就熟了。”三叔笑了笑,仿佛对某些事很有自信。 陈永仁垂着眼帘:“是吗?” “这次是我,下次等你出狱,就是倪先生来欢迎你,”三叔顿了顿,语气平和的道:“大家始终都是一家人,替别人打工,还是替自己打工,你自己慢慢考虑。” 说完,三叔挂掉电话,神情从面带着笑容恢复到面无表情,走了,他只是来打个前哨,真正拿主意的还是要看倪永孝和陈永仁这对亲兄弟。 陈永仁盯着手里的电话出神,在狱警的催促下起身,回到了原本的号间。 五天的时间,足够他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黄Sir。 如果说了,他的卧底期限大概会无限期延长。 如果不说,出了狱,来找他的就是倪永孝。 五天,只有五天。 自从九一年不得不选择做卧底之后,这是陈永仁警察生涯中的第二次重大抉择。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没写到做爸爸,作者有罪。 and……本章的三观仅代表剧中人物,不代表作者本人,我们是生在新China,长在红旗下的一代四有青年,黑·社会是不对的,他们是应该被抓起来的,作者不想因为传播啥啥被警察叔叔抓走啊,所以你们这些萌妹子都必须保持正确的三观,我们要崇尚love&peace,有问题就找警察叔叔,谢谢。 ☆、028 孩子 这一天陈永仁出狱,温子君来接他。 陈永仁走出来的时候,见到女友,有些惊讶。照常来说,陈永仁入狱的次数很多,但是温子君一般都是下了班在家里等着,来到监狱接人,还真是少有。 他觉得有点稀奇。 温子君今天休假,所以她没有穿OL装,而是一身长裙,脚下一双平底鞋,画了个简单的妆容,清清淡淡,纯净的看起来就像是学校里的大学生。 “今天怎么来了?”陈永仁很疑惑。 双手背在后面,温子君笑眯眯的看着男朋友,一副很神秘的模样。 “我今天是来发糖的。” “发糖?”陈永仁挑了挑眉。 “把手伸出来。”温子君要求。 尽管不清楚女朋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陈永仁还是伸出了手。 温子君低头,望着眼前的那只手。 要说陈永仁的手,那真是漂亮的不像人手,皮肤白皙,没有明显的毛孔,手指修长,指甲圆润。上中学的时候每次陈永仁打篮球,就会招得无数小姑娘飞扑过来,一是因为陈永仁的脸,二是因为他的手。打起球来时,凸显出的骨节,张力,看起来足够让手控们如痴如醉。 虽然一起拖过很多次手,但自己一个女人居然连手都比不过男友,也真是一大悲剧。 “喏。”嫉妒的温子君把身后的东西放到陈永仁手上。 陈永仁很是莫名,在女朋友的注视下,打开那张叠起来的纸。 那张纸是个化验单,上面有中文也有英文。 浏览着上面的文字,陈永仁怔了一秒钟。 当在头脑中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猛然抬起头,呆愣般的望向温子君。 两人的眼神相接触,温子君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真的?”陈永仁问。 “真的。”温子君答。 “我要做爸爸了?”陈永仁再问。 “你要做爸爸了。”温子君再答。 一刹那,一直走在黑暗中的陈永仁,仿佛见到了来自天堂的一抹亮光。 或许是太过喜出望外,又或者是太开心了,反正温子君看着陈永仁,大庭广众之下就像被人定了格似的,脸上有着止不住的笑容。 以至于两个人手拉着手回家的时候,陈永仁都还没恢复过来。 “喂。”温子君喊他。 “……”陈永仁微笑。 “喂!”温子君又喊了一次。 “……”陈永仁微笑。 “……喂!?”温子君哭笑不得:“你再不停下来人家以为你嗑了药再把你抓进去关怎么办?” “好,不笑。”陈永仁抿唇,停止了微笑,嘴角却难以抑制的上扬。 “……”温子君抚额。 老实说,陈永仁会高兴成这样,这是温子君没有想到的。她知道陈永仁可能会很开心,但是没想到会这样开心。毕竟他们这时候的处境,有孩子并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看着陈永仁脸上那种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温子君又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阿仁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做事时也总是低下头,闷不吭声,从前的时候在她的面前可能多说几句。然而这几年,温子君发现,陈永仁流露出真实情绪的时刻越来越少了。 总是那一张脸孔,有时就连温子君也很难说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 如果孩子的事能让他那种狂躁不安的情绪平复下来,也许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其他的……温子君捂着自己的小腹。 既然成为了父母,总要有能保护这孩子安全生存在这世界上的能力。 —— 九五年,一个多事之秋。 “几个月了?”Mary扶着大腹便便的温子君,扶着她在真皮沙发上坐下。 温子君笑了笑,扶着后腰,直着身子:“七个月了。” 这是温子君进入倪家做事以来,第一次跟Mary见面。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Mary的头发散开,跟以前的盘发相比,更添成熟女人的韵味。 “为什么我不回来见你?”温子君问:“我们是朋友。” Mary嗤笑,美人就是美人,就连嗤笑也格外的美:“朋友都分好多种,我们从来都不是可以睡在一起,把背后交给对方的朋友。” “无论怎样,你救过我。”温子君自认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听了温子君的话,Mary欲言又止,痴痴地望了温子君一眼,然后道:“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当年的事,就算没有我,你一样可以自己回家。” 但是那个时间的夜晚,就不知道温子君没清醒过来时会不会被哪个闲逛的古惑仔给带走了。这是个事实,她们两个人都清楚。 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的温子君看看四周:“琛哥呢?” “跟你老公一样,去帮倪家做事了。”Mary习惯性的想点烟,但是一转眼看到了温子君的肚子,又放下了手里的香烟。 知道她说的是陈永仁,温子君提醒:“陈永仁还不是我老公。” 闻言,Mary嫣然一笑:“你们两个真是有意思,你可以为了他进倪家,但是踏上倪家这条船,又不肯跟他结婚。孩子都有了,难道你还想嫁别人?” 温子君当然不可能说她等着陈永仁求婚的时候,接到的是陈永仁跟了他二哥的消息。再往后陈永仁想要求婚的时候,听到的是温子君跟了他二哥的消息。 于是怒火丛生的两个人就把这茬给略过去了。 一切都等到尘埃落定再说。 “可能真命天子在未来的某个地方等着我呢。”温子君笑道。 Mary也笑:“以前说要给你介绍男朋友你都拒绝。” “你现在再介绍我一定不拒绝。”气死陈永仁那头倔驴。 Mary想起那个从前总是跟在她身后的青年,这些年阿琛总是跟建明交换情报,听说建明已经快要升警司了,她勾了勾唇:“再说吧。” 两人再聊了一会儿,温子君就回了家,从她怀孕的消息曝了出来之后,妈妈就一副如果不回家她就是不孝女的模样,黄Sir也赞同,陈永仁更支持,于是温子君只好搬回了黄Sir家,每天接受着各种汤汤水水的喂养,还有几点钟以前必须回家的门禁。 Mary从阳台上看着温子君自己打了一辆车,慢慢的挪动着身子进了车里,跟着那辆出租车就在茫茫车海中徜徉而去。 低下头,点上一根香烟,放进嘴里,缓缓的吐出一个烟圈。 孩子啊…… Mary从来没想过要孩子,因为她知道,一个女人,哪怕是再坚定,有了孩子之后,也会发生变化。她不喜欢变化,也不想要变化,她只想要阿琛好,这就够了。 哪怕她或许会为了这个付出沉重的代价。 ☆、029 棋手 七月十日的晚上,温子君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说,倪先生要我去警局,”温子君抬头,揉了揉模糊的眼睛,再细细的望向墙上的时钟,上面的时针刚好停在十一的位置,她皱了皱眉:“现在?” 电话那一头说了些什么,温子君思索了一下,道:“好,我即刻出门。” 她回了房间,脱掉睡衣,重新换了一件衣服。 妈妈在一旁关心道:“你这么晚了还出去?” “老板有事找我,”温子君脚上蹬着平底鞋,侧头望了一眼主卧:“uncle没回来?” “他跟你一样,早前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就赶出门了。” 温子君的心,“咯噔”一声。 “我没事,楼下有车接我,可能晚回来,你早点睡吧。” 三两下的收拾好自己,温子君扶着腰,迈着步子出了门。 在楼下等着的,的确是每次接送温子君的车子,就连司机也同样是一直接送她的那个司机,明明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可是温子君总是觉得今天晚上的夜,似乎特别的黑暗。 进了车里,司机开始开车,引擎开始启动,温子君却止不住的走神。 到了倪家这个地步,律师一向是必需品。但是温子君这个级别,确实在够不上倪家的需要——她毕竟太过年轻,根本就没有机会认识太多人。 做律师,需要的是名气,是人脉,是精明,最后才是打官司的实力。 然而倪家还是聘用了温子君,因为倪永孝认识她,知道她是陈永仁的女朋友,后来还知道了她肚子里怀了陈永仁的种,说白了,也是倪家的种。 事实上,就算是温子君被倪家所聘用,她能够接触到的更多的是边缘性的东西,比如倪家产业的合同,倪家从倪坤到倪永孝,两代话事人所挣下的产业,哪怕是边缘,也足够温子君忙活好一阵子的了。 而且,照顾到温子君是孕妇的关系,她的工作时间从未超过八小时,甚至有时忙得忘记时间,还会有人来提醒她该下班了。 温子君也明白,倪永孝的用意,本质上也只是给她一份并不辛苦的工作而已。 她所能够看到的,只是阳光下的倪家,最表面,最外在的东西。 也因为这样,本来誓死反对的陈永仁和她的便宜老爸才没有把她强制性的关在家里。 可就算仅仅是表面,温子君也了解了一些倪永孝,陈永仁的这位二哥。 看起来温文尔雅,但实际上精于算计,难以预测,你永远都不清楚他下一步会走什么棋,而他所下的每一步棋,都是有所用意,也许这一步用不到,但第三步、第四步,甚至第七第八步,总有一步,会让他的棋路连贯起来。 在你以为还要再等待的时候,他已稳操胜券。 —— 很久很久以前,倪永孝就怀疑,倪家有内鬼。 只是他一直不清楚,这个内鬼,到底是谁?知道了多少?又透露出去多少? 他看着墙上的月立牌,七月。 每一年的七月,他都会想起那个夜晚,爸爸去世的噩耗到来,倪家就像是失去了顶梁柱的房子,岌岌可危,任人欺凌。 四年前,他站得不够稳,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做。 四年后,他已站得很稳,那么一切就该重新算账。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这是倪永孝上学时的习惯,到现在依旧保留着,他习惯于把一些需要记得的重点写在纸上,用来提醒自己,记忆更深刻。 打开笔记本,翻到写了字的最新的一页。 上面有几个名字:黑鬼、国华、甘地、文拯、韩琛。 这五个人,是倪家最大的手下,至于是否忠诚,心知肚明。 前四个人,前面都画着四个不大不小的X,只有韩琛,外面是一个圈,旁边是一个问号。 四年前,是韩琛帮助倪永孝,保住了倪家。 倪永孝用笔在韩琛的名字上点了点,犹豫,思索…… 最终,他放下了笔。 他决定等一等。 —— 陈永仁有些兴奋。 他本以为自己的卧底时间会无限期延长,但是没想到一星期之前,倪永孝女儿的生日宴会上,他拿到了倪永孝下一次交易时间地点的字条。 他跟黄Sir接头的时候,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当时已经升任为总督察的陆Sir也在,虽然他很严厉,但最终也承认了陈永仁作为一个警察的称职。 得到了认同的陈永仁,很高兴。 就在今天,倪永孝告诉他,交易提前。 不过没关系,他有用摩斯密码,把这个消息告诉黄Sir。 黄Sir果然没让他失望,当倪永孝带着他们一起交易的时候,警察从四面八方围住了他们,倪永孝被当场抓获。 所以此时此刻,尽管被手铐铐在警署里,陈永仁依旧很开心,甚至有些踌躇满志。 他,陈永仁,马上就要成为一个真正正正的警察,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 陈永仁的眼珠四处乱转,他贪婪的观察着警署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物品,因为过了今天,他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这里的一份子。 直到扶着扶手从楼下走上来的温子君,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他眼前。 陈永仁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定住了。 —— 上天向倪永孝证明了一件事:除了家人,任何人都不可以相信。 一头雾水的温子君进了审讯室,刚好赶上倪永孝用钥匙打开他所“交易”的黑皮箱。 “我是倪永孝先生的代表律师,你们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如果说陈永仁看到温子君时的表情的惊呆了的话,那么黄志诚黄Sir看到她时的表情,我们可以称之为“恨不得啃了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旁边一同审讯的陆启昌也怔住了,他参加过黄志诚的婚礼,还是认得温子君的:“你……你是倪永孝的律师?” “你来的正好,”倪永孝很斯文的推了推他的那副教师镜,站起身,让出自己的座位,看着温子君:“坐。” 温子君这回也愣了,他叫她到底是干什么来的?这明显不是让她来做律师的。 就在所有人都不明白倪永孝究竟要搞什么的时候,他打开了黑皮箱,从里面拿出一盒白色封皮的录影带,问:“你们这里有录影机吗?” “好看吗?”陆启昌开始觉得不对劲。 倪永孝抿着唇,想起他看过录影带后,往记事本上多画的那个X,弯了弯嘴角。 “非常之好看。” ☆、030 恐惧 “我只记得四年前……是你叫我杀倪坤的。” 电视机的屏幕里,Mary依旧艳光四射,她的身边,那个来回徘徊的男人,高高大大,西装笔挺,长相英俊,还是中英混血。 温子君像个傻子一样,看着黄志诚——她的便宜老爸。 她能从Mary在那天晚上的态度,推断出,究竟谁才是杀害倪坤的凶手,但是就算怎么推断,她都没有想到,一个真正的警察,竟然会是陈永仁父亲死亡的源头。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陆启昌同样看着黄志诚,显然他跟温子君一样,没有想到这个相识已久的老友居然会做这种知法犯法的事。 黄志诚还在死死的盯着录像,仿佛那录像有多好看似的。 录像还在播映,倪永孝已经不需要再看下去了,他早已知晓结局。 收拾好皮箱,说了一番表示愤慨的话语,倪永孝并没有表现出一定要让黄志诚被抓进警局受到惩罚的意思。 大家都清楚,录像只是他请私家侦探偷拍的,这种证据并不具有法律效应。 走到温子君跟前,扶她起身,两人一起走到门外。 “你是阿仁的女朋友,又是(他)孩子的妈妈,虽然你们两个没有结婚,但我已经当你是半个倪家人。” “但是半个始终是半个,一个人怎么可以当半个,我又不可能把你劈成一半,是不是?” “就好像做人不可以脚踏两条船,同样的,我们和他,两边,你只可以选一边。” “我现在带阿仁出去做事,你先回家,睡一觉,休息一下。明天早上起来,好好想一想,究竟要站在哪一边,好不好?” 倪永孝对温子君说了几句话,他的声音很温柔,没说到什么时,总是停一停,询问一下,就像是他给人的感觉,和风细雨。 温子君却听得如堕冰窖,她望着倪永孝,身上止不住的打颤。 看到温子君这副模样,倪永孝拍了拍她的肩:“你听明白了?听明白了最好。其实我做所有事,都是为了这个家,我是这样,阿爸是这样,阿仁是这样,我也希望你也是这样。老实讲,我一路都觉得阿仁选你真的没有选错,你真的很适合做倪家人。” 说完了话,倪永孝转身出了门,带着一班手下走了。 温子君跟在他的身后,和陈永仁对视了一眼,她看得出陈永仁眼神里的疑惑,但是她张不开口,嘴巴就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一样,怎么样都露不出一丝缝隙。 她该怎么跟他说,她的便宜老爸,他的直属上司,他们最信任的人,杀了他的亲生父亲? 看着陈永仁离开的背影,温子君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迷茫。 她木然的被总是接送她的司机扶着下了楼,上了车,回了家。 她的手脚很轻,她不忍心吵醒妈妈,也不敢吵醒妈妈。妈妈总是家里最单纯的那个人,单纯的为了女儿忙碌,单纯的为了丈夫忙碌,忙碌并快乐着。 当黄志诚清晨时分回到家,见到的就是神情恍惚坐在沙发上的温子君。 “你一夜没睡?阿柔呢?” “她上班去了,”温子君抬眼看他:“你这么迟?警局加班一整晚?” 黄志诚没有说他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开车,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呆了一整晚,确定时间过了八点——许静柔的上班时间,才回来的:“嗯。” “我头先打电话给Mary,没人听。”温子君道。 “哦。”黄志诚也打了,不仅仅是Mary,就连韩琛的电话一样没人接。 “我问我事务所的朋友,他们说,昨晚死了很多人。” 黑鬼、甘地、国华、文拯,一夜之间,都死光了。 韩琛在泰国,生死未知;Mary没死,但是下落不明。 以全警局的警察做为不在场证明,倪永孝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报仇,亲手导演了一场杀人不见血的大龙凤。 “是吗?”黄志诚这问句问的仿佛是个陈述句。 “我没有打给阿仁,我好怕……他的电话也是不通的。”温子君的语气愈发飘忽。 沉默了两秒钟,黄志诚挤出一个笑:“不会的。” “是啊,他是倪永孝的弟弟,他不会有事。那你呢?” “我?” “在警局的时候,倪永孝跟我说,我应该选一边,在你和倪家之间选一边。” 温子君盯着黄志诚的眼睛,黄志诚的眼睛很漂亮,标准的浓眉大眼,只不过,此时那双有些泛蓝的眼睛里,布满了熬夜过后的红血丝。 她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代表,不论温子君的决定是什么,倪永孝都会解决掉黄志诚。区别只是在于,如果温子君选了倪家,她会少伤心一些,反之,结果都是一样的。 黄志诚没有说知道,也没有说不知道,他只是说:“你现在大着个肚子,不应该想这些。好好休息,我回来换件衣服,即刻就走。” “走?你去哪里?你可以去哪里?”温子君情绪开始变得激动:“你现在出去根本就是去送死!只要你走出这个门口,外面大把人等着斩死你去倪永孝那里立功,我不想看着我妈妈守寡,我更不想看着你去死,你究竟明不明白?!”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黄志诚居然笑了。 “我的确很气你,我气你教唆Mary杀死倪坤,我气你明明答应了我却逼得阿仁不得不去做卧底,我气你明明可以马上调他回来却一定要等抓到倪永孝才肯放手……”温子君哽咽着,眼睛模糊,泪水从她的脸上划过:“但是……但是我不想你死……” 黄志诚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是个妈妈却搂着他的腰哭得像个小孩子的便宜女儿,小君在他面前一向都是镇定的,冷静的,有时他在法庭上看到这个律师,都觉得她铁面无私的不像个二十多岁的小女孩。他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没事的,我现在去办事,很快就会没事的。” 过了一会儿,哭够了的温子君,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脸:“那你自己小心点。” 黄志诚看着她笑:“放心。” 换好了衣服,黄志诚就走了。温子君虽然半信半疑,但她也只能相信黄Sir是真的有办法的,也许是孕妇特别敏感的问题,昨晚面对倪永孝,她是真的害怕了。 大约几分钟后,楼下传来了“咣”的一声震天的响声。 温子君“噌”的站起身,艰难的扶着腰走到窗口去看。 楼下的停车场,原本是黄志诚的车的位置,只剩下一团火光,和滚滚向上的黑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虐了,心有点堵。 解决了一个悬念,提出了另一个悬念。 为了缓解大家的情绪,明天决定放阿祖出来卖卖萌。 我们的口号是:甜虐结合! ☆、031 道别 温子君觉得有些恍惚,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这梦是一个噩梦,在梦里,黄Sir死了,被炸死了,就在他们家的楼下。 她的肚子好疼。 全身的血液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眼前划过黄Sir的脸,她就知道自己在做梦,便宜老爸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可是天明明是亮的,为什么她会觉得眼前好黑? 耳边似乎有谁在呼唤:June,起身,别睡。 这声音好熟,是谁呢?好像不是陈永仁啊。 肚子好痛,仿佛有人用手扯着她,撕裂她的器官,疼,疼的她想喊救命,疼的她想骂人。 好疼,好累,好想睡。 一声婴儿的啼哭,弱弱的,小小的,跟猫叫似的。 当温子君再一次睁开双眼,世界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 时间:1997 婴幼儿商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罗列着各种各样的宝宝用品,衣食住行,几乎样样都有。 今天的店员迎来了一位英俊的小客人。 为什么说他英俊,因为他的外表的确符合女人对帅哥的所有幻想。 为什么说是小客人,因为他身上穿着的是白衬衫黑领带,格子裤,明显是哪家学校的高中生。 翩翩少年,面冠如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已经结了婚的店员,也难免对着新来的客人放柔了声音:“请问,你需要些什么?” “呃,”小帅哥举目,望了望四周,很有礼貌的问道:“请问,送小孩子的礼物,什么比较好?” 嗯,不但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几岁的小朋友?” “两岁,男孩。” “两岁的宝宝其实是比较好动的,如果是送玩具的话,可以买这种积木玩具,除了好玩之外,还可以锻炼小朋友的动手能力。或者买几件衣服,因为这个时候的babe长得很快,买大号一点就算现在穿不了的话,很快就可以穿了。”店员很尽心尽力的介绍着。 美少年看了半天,始终不太满意:“有没有……贵重点的?” 店员偷瞄了一眼,居然还是个大客户,马上露出更亲切的笑容:“有的,像这种安全座椅啦,放在车里面带小朋友出去的时候很方便。还有这种充气泳池,夏天的时候教小朋友游泳,又安全又凉快。这种餐桌椅,可以调节高度,规定小朋友在固定的地方吃饭。” “可以了。”美少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那您的意思是?”店员顿时紧张了。 “你刚刚说的那些,都要了,”美少年风轻云淡地打开钱包:“刷卡。” 于是,忙碌了一天的温子君回到家,见到的就是对着一堆礼物傻了眼的保姆,和正在跟她儿子大眼瞪小眼的关祖。 打发被土豪美少年震惊了的保姆去做饭,温子君扶额:“你搞什么啊?” “我来看Tiaroo啊。”关祖很是平常的回答,连眼神都没给孩子他妈一个。 “你这样会惯坏他的你知不知道?”温子君简直无语,强调着:“小孩子不能给他灌输不付出就什么都能得到的思想,一定要交换,懂吗?” “知道了,你还真是会教孩子,”被温子君一手调·教出来的关祖“一语双关”的说,然后面对着温天佑小朋友两只乌溜溜的眼睛,萌萌的小脸蛋,兴致勃勃的诱惑道:“Tiaroo,叫uncle,uncle给你买玩具。” 还真的是现学现卖。 温子君不想扶额了,她想扶墙:“un什么cle啊,你才比他大几岁?Tiaroo,叫哥哥。” 无奈关祖已不是当年的关祖,嘴炮这项技能近年来已有很大长进:“你儿子叫我哥哥,那我该叫你什么?阿婶?温阿婶?June Antie?” “……”温子君败北。 天佑小朋友正迷茫的在漂亮哥哥和妈咪之间来回仰望着,跟着他妈用一种很是气馁,半死不活的声音对他说:“……叫uncle,这是Joe Uncle。” 温天佑抬头,看着眼睛比他还大的哥哥,喊了一声:“uncle好。” “你也好,”关祖笑了,摸摸温小朋友的头:“乖。” 视线内的关祖,眉清目秀,笑容阳光,穿着学校里不算丑的校服,有一种风华正茂的气质,这种气质往往出现在那种受过高等教育,有素质的年轻人身上,仿佛…… 仿佛他是个好人似的。 就算他再怎么假装,温子君也始终忘不了当年还是豆丁的他是怎样的恶劣,那一个笑容,变态气质的完美表现。 只是,温子君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豆丁,竟然会是她们母子的救命恩人。 当年温子君其实已经怀胎九个月临近生产,结果前一天晚上被倪永孝叫出去恐吓,自己担惊受怕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又抱着黄Sir哭了一场,后来又被爆炸声误导以为是黄Sir挂掉,情绪大起大落,慌忙之下跑出门去,没走几步就在楼梯间坐下了。 黄Sir走上楼就看到满地的血水和昏迷的温子君,他打了急救电话,抱着温子君下楼,刚好碰到了不想上课来找温子君的关祖。 停车场黄Sir的车被炸了,关祖的家里是有接送的车的,司机很快就把温子君三人送到了医院,温子君早产,抢救及时,避免了一尸两命的下场。 后来温子君才知道,那一两天,发生了无数的事件,Mary被车碾死在机场,韩琛在泰国被人枪杀,黄Sir的好友在停车场的爆炸中代替他而死,倪永孝被人刺杀,他本人没事,但是陈永仁替他挡枪重伤。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诅咒,一个永远无法超脱的地狱。 “妈咪~”甜糯糯的声音,唤醒了陷入在回忆中的温子君。 她看着正跟关祖一起玩着堆积木却注意力并不集中的儿子,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 所幸,这一切都过去了。 也许不会是起·点,但也不会成为终点。 “对了,”关祖一边递给温天佑他要的积木,一边面向温子君,一心二用的说了一个消息:“有件事还没跟你说。” “什么?”温子君把他喝光的水杯蓄满,递给他。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关祖把杯子放在桌上,如此说道。 温子君一怔:“道别?” “97就快到了,我家里不会移民,但是外公希望我去国外读书,”关祖说到这里,顿了顿:“过几个星期就要走了。” “这么快?”温子君讶然。 “不算快了,”关祖微笑:“毕业之后我会先到那边住,适应一段时间再上学。” 温子君抿唇,大力的点了点头:“也好,这样你还可以不见到不想见到的人。” 两人都知道,温子君说的是关Sir,这几年关祖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受到他外公的重视,关Sir似乎对此极为不平,可是外公看着,关Sir已经没办法像小时候那样教训关祖了。 闻言,关祖邪笑了一下,下一秒恢复到原本三好学生的模样,如同刚刚充满讽刺意味的笑不是他的。 看了一眼温子君,继续道:“但是我想见到的人也见不到了。” 温子君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Sue,Fire,Max,Tin……”关祖一个一个的数过来。 “……”温子君干脆翻了个白眼。 关祖说的这几个人,温子君认识,也见过,只是不太熟,他们都是关祖国际学校的同学,一个个都是富家子弟,也都跟小时候的关祖一样,一副中二少年没长大的德行。 哦,值得一提的是,Sue是他们当中唯一的女孩,也是关祖的女朋友,一个非常漂亮并且有个性的女孩子。刚开始见到温子君的时候还目露凶光,后来看到她儿子温天佑小朋友就瞬间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目光简直能柔成水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关祖居然很有领导能力,能让这一群家世优秀,眼高于顶的中二少男少女们任凭差遣,毫无怨言。 不过目前为止,温子君始终都没发现这一点,关祖在她跟前总是没大没小就对了。 话说回来,这几年的锻炼,让温子君已经不再诧异,国中突然抽条长高的豆丁关祖居然越长越像吴彦祖了。 “好好读书吧,”温子君拍拍他的肩:“快点读完书,快点毕业,就可以快点回来了。” 关祖望着温子君,笑了一下,双眼清亮,看起来天真得如同一个小孩子,但奇怪的是,温子君愣是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丝丝的邪气来。 “我会很快回来的。”关祖道。 ☆、032 破晓 陈永仁抱着儿子,姿势有些别扭。 儿子刚出生的时候,他替阿孝挡枪进了医院。等到他好了,听叶Sir说了那晚发生的事,心有戚戚之余,又深深的后怕,如果阿君当天没有被及时送到医院,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或许,他会跨过那条线,做一些再也无法回头的事。 这两年,因为救了阿孝,倪家的人越来越器重他。尽管陈永仁清楚自己的心中有一把尺,有那条线,但他依旧做了很多古惑仔才会做的事,甚至现在杀人也不再觉得颤抖。 黄Sir一直都没找过他,哪怕他们之间有一个温子君。 他清楚以前的温太太,后来的黄太太经常帮着女友看护天佑,也经常邀请温子君母子到他们家去做客;黄Sir也清楚,陈永仁同样会去看儿子,偶尔也会跟温子君一起带着儿子出门,极少的情况下,他还会带着儿子去倪家,因为倪永孝是个注重家族的人。 不管是有份参与杀他的亲生父亲倪坤,还是陆Sir的死,都让黄Sir萎靡不振。温子君说黄Sir放了几次假,之后就一直在接受内部调查,因为倪坤的案子。 黄Sir是陈永仁的直属接头人,也是一直负责倪家案子的人。没有他的领导,陈永仁连搜集到的证据都不知道该交给谁。 叶Sir总是让他忍耐,他已经忍了几年,他不太清楚,自己还能不能忍下去。 如果忍不了,也许说不准哪一天,他就成了尖沙咀的话事人,也不一定。 “喂,”温子君望着黑皮衣、黑短袖、黑外裤的陈永仁,这两年他在社团里的地位越来越高,审美也变得正常了许多,头发染回了黑色,就是不知怎么嘴巴附近有不少胡茬,脸型也有点变化,看起来像是比以前的少年身形胖了一点,也健壮了一点:“这是什么?” 陈永仁瞥了一眼温子君手里的存折,这是他最近的存款,里面是一笔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不过他那副样子,看起来也没多在意:“家用。” “家用?”温子君瞪眼,举着存折,振振有词的道:“好像我还没答应你说要跟你结婚,你现在就给家用不觉得有点早吗?” “迟早都要给的。”陈永仁这样狡辩。 “迟早再说迟早,我现在还没嫁给你。”温子君看似铁面无私。 陈永仁顿了一下,心里盘算着,其实九五年两个人都养好后,温子君有暗示过陈永仁结婚的事,但当时他心思都放在倪家,他中枪之前,同样是卧底的罗鸡被倪永孝亲手杀死了,罗鸡已经卧底七年,对比之下,他没有那么大信心能很快解决倪永孝,说难听一点性命都是堪忧,所以他假装没有听懂,之后温子君也再没提过这件事。 但是此时,又是另一番考量。 “那我现在求婚,”他望着温子君的双眼,闷闷的道:“你会不会答应?” “那如果我现在说让你退出黑XX,”温子君直视陈永仁,仿佛要跟他对着干似的,微扬起下颚,挑衅:“你会不会答应?” “是不是只要我不做黑XX,你就答应跟我结婚?”陈永仁单刀直入。 “是。”温子君回答的干脆利落。 陈永仁嘴角慢慢的向上,勾起了唇,个性和工作的关系,他笑起来一向是这样,抿着唇,却确实在笑,可是这次的笑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带着少有的真挚。 “那你做好准备。” 温子君被他这笑勾地一愣,差点想捂心口,跟着反应过来,很快板起脸,有条不紊的做自己该做的事,面上很是淡然的说:“我拭目以待。” 陈永仁笑得更灿烂了:“好啊。” 陪着儿子又玩了一会儿,用胡茬扎了扎天佑的脸,等到孩子要哭不哭,惹来孩子妈妈怒视之后,陈永仁终于被温子君赶出了家门。 走出温子君的家门口,陈永仁的唇角回落,表情变得冷峻,如同变脸一般,从一个怎么都好的傻爸爸,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黑·社会渣滓。 “去接倪先生。”陈永仁上了车,下命令。 “是,仁哥。”手下即刻应声。 听说今晚倪永孝要作为政·协候选人参加活动,倪永孝,倪家话事人,整个尖沙咀社团的揸fit人,一个手上有着无数人命的黑·社会,要去选政协? 这世界,简直不知所谓。 —— 便宜老爸跟温子君说,韩琛没死,他在泰国藏了两年,回到香港转做污点证人,打算指证倪永孝。 这并不令人惊讶,也许有点诧异,但也并不算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温子君是见过韩琛对Mary怎么样的,那是一个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摘给老婆的人。倪家的人杀了Mary,韩琛如果有本事,说不定都会把倪家灭个满门。 不过之后黄Sir又对她说,韩琛想见她。 这就超出了温子君的预计了。 韩琛的入住的酒店,风景很好,正面对着维多利亚港,从房间的大玻璃窗,可以俯视大片的海景,美不胜收。 “琛哥。” 温子君看着眼前的人,几乎都认不出眼前的人是韩琛,当年有Mary在身边,韩琛每时每刻都是笑眯眯的,配合他的体型,看起来就像是个弥勒佛。 但是现在的韩琛,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脸上有着说不出的苍老,生气全无。 怎么看都像是个等死的人。 转念一想,有胆子指证倪永孝,大概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 韩琛回望温子君,扯了扯嘴角:“怎么样,过得好吗?” “都OK吧,”温子君道:“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叫天佑,现在每天都围着他转。” 天佑,上天保佑,从名字就能看出父母的期望。 “好名字,”点了点头,韩琛夸赞,转过话头:“Mary的事,多谢你。” 当年Mary的事,肇事者是倪家,韩琛在香港又没有朋友,Mary死后,遗体差点就被火化后随意丢弃,温子君在医院听说了这件事,拜托了律所的朋友帮忙领回了骨灰,自己出钱买了一个龛位存放Mary,至少不会让她尸骨无存。 “她帮过我,而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温子君实话实说。 再多,她不会,也不可能做,倪永孝不是好惹的。 韩琛沉默了一秒,道:“明白的。” 所以,他才会做好了全部的计划,这次回香港,他就没打算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昨天做了个很蠢的事,忘记替换请假条,直接开了新章,发完了好久,总觉得哪里不对,然后发现自己是蠢死的QAQ 今天换回来,如果觉得留言对不上号,请去前一章看。 谢谢。 还有……我只是打算给阿祖一个美好的酱油,我没打算爬墙啊你们这些见异思迁见色起意见一个爱一个的负心汉! 陈永仁卖萌的方式是给存折。 ☆、033 黎明 温子君出了酒店,自己开着车回了家。 这部车不是她自己买的,她的钱更多地花在了天佑的身上,就像那本存折一样,这部车是阿仁哥死皮赖脸塞给她的。当时陈永仁也是如同昨天那样,一脸无所谓的丢给她一把钥匙,美名其曰他换了新车,这部旧的就给她用。 ——这谎话说的,槽点多到无处下口。 陈永仁不是不会说假话,只是每次面对温子君,他说的话真是连五岁小孩子都骗不了,顶多能骗骗三岁小孩。 每次这种时候温子君都莫名的想笑。 只不过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温子君就有些笑不出来。 韩琛指证倪永孝,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很多证据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个人证,还有零零碎碎的倪家作为三合会的证据,乐观一点想,顶多能把倪永孝送进去几年。 等他出来,世界依旧是倪家的天下。 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韩琛的为人,她不算太了解,但是她知道他是有多爱Mary的。最心爱的人被倪永孝杀了,韩琛不可能只是让他进监狱坐几年牢,然后等着他出来再弄死自己。 他一定还有别的计划,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温子君忍不住想,如果她是韩琛,她会怎么做。 无论是什么,他一定都不会满足于现状,倪永孝必须要死,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 韩琛是信佛的,比起祈求上苍,他更相信天道轮回,一命换一命的话,倪坤的债,他宁愿自己换也不会让人碰Mary一根手指。但Mary已经死了,那么倪永孝…… 一个想法出现在温子君的脑海里,韩琛回来,不是为了佐证,而是为了填命。 方向盘一转,温子君换了原本的方向,踩着油门向警局飞驶而去。 —— 忙得热火朝天的黄志诚皱着眉毛看着突然跑来点名要找他的温子君。 “什么事?” 温子君似乎是跑过来的,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你们要抓倪永孝?” 瞬间,黄志诚就想到了昨晚老公体育会上,他们一群人把意气风发的倪永孝抓到了警局,他不清楚小君知道什么,又知道多少,不过大概是从她韩琛或者陈永仁那里知道的,但是事情还没成熟,他不可以多说:“他已经保释回家了。” 他说的含糊,温子君听得却清楚,倪永孝已经被抓过,是以什么名义?韩琛作证? “你不是真的以为抓了他几年事情就可以完了吧?” 如果是真的,温子君只能说他很傻很天真。 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便宜女儿,黄Sir始终有些愧疚,对于陈永仁的愧疚,他们这对男女朋友的愧疚。想到温子君曾经暗示过她知道陈永仁的身份,黄志诚遮遮掩掩,却是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已经搜集了足够的证据,可以让他坐一辈子牢。” 温子君怔了一下,她霎时间就想起了前一天陈永仁给她存折时说的那些话,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推测。 陈永仁是知道的,甚至,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促成的! 噗通,噗通,温子君觉得她的心跳得很厉害。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们一家三口是不是就可以…… 蓦地,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刚刚她在酒店也见过的人,一个以后也许会影响很多人的命运的人,一个随时会伤人性命的不定时炸弹。 这人长得并不面目可憎,相反,他长得很帅,皮肤很白,笑起来时唇角一歪,坏坏的,有种与众不同的痞气,长得很像陈冠希。 这个人她曾经在Mary那里见过,现在是CIB(刑事情报科)的一员,负责保护韩琛。 这个人叫做刘建明,是韩琛派去警队里的卧底。 —— 刘建明自问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坏人。 至少在遇到Mary之前,他更多的是在街上乱晃,做个游手好闲的闲人。随遇而安,他没什么可看中的,也没什么看不顺眼的,家里人让他读书,他就读书,读得好不好,无所谓。 也许是上天的命运,让他遇到了Mary,一个成为了他终生梦魇的女人。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是为了Mary,才拒绝了跟家人一起移民,才跟了韩琛,才开始杀人,才开始做学警,才开始走上一条永远都不能回头的路。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Mary。 他像是着了魔,发了疯一般的迷恋她,她那么的美,美得令人沉醉。 第一次见到Mary时,他就爱上了她。 他到处去打听,这个女人是谁,她是做什么的,她在哪里住,她叫什么名字……他用尽自己所有能利用的资源去寻找她。 后来他终于知道了,她叫做Mary,是屯门社团里韩琛的女人。 这消息并没有另刘建明的爱恋停止,相反,他越是了解她,就陷得越深。 Mary,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Mary,真是一个好看的女人。 Mary,Mary,Mary…… 他找机会跟她搭讪,在她手底下做事,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只要能看她一眼,只要能跟她说几句话,刘建明觉得一整天都是美好的。 Mary从来都不是一个傻女人,她很聪明,她知道他喜欢她,他爱她。 他看得出,Mary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的,也许只是一点点,也许跟本比不上她对韩琛的感情,但他就是知道,她也是关心他的。 所以,为了她的关心,她的喜欢,他去杀了倪坤。 没错,倪坤是他杀的。 那时,他并不清楚倪坤死亡这件事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也许知道,但为了Mary,他潜意识忽略了其他。他要Mary知道,只要她的一句话,就算是尖沙咀的老大,他也一样能杀。 也是为了在Mary面前逞强,他进了警校,做了韩琛的卧底。 托了韩琛经常给他一些敌对社团消息的福,刘建明这个小小的警员,在警局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样的迅速上升。如果升职也有记录的话,他大概是警局升职最快纪录的保留者。 可是,假的就是假的,跟真的始终不同。 他杀了倪坤,几年后倪永孝坐稳位子头等大事就是为父报仇。 Mary首当其冲就要受到牵连,他赶去救她,她关心的却只有韩琛的安慰。 有消息说韩琛在泰国被人追杀,他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怎样去救韩琛,而是……如果韩琛死了,他是不是可以独占Mary。 他,刘建明,就是一个这样自私的人。 他从来都不觉得韩琛对他有多好,这些年来他帮韩琛透了不少消息,也抓了不少人,大家互相利用而已,没有谁比谁清高。 然而Mary显然不是他这样的想法,她一定要去泰国,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他忍不住吻了她,得到的是狠狠的一巴掌。 从那一刻开始,刘建明终于清楚,原来在她心目中,他永远也比不上韩琛,永远。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想了很久,久到习习的夜风吹出了冷意。 总有一天倪永孝会找到Mary,到时,Mary会不会把他曝出来? 在这一晚,他放在Mary身上的心,终于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决定再给Mary最后一次机会。 他打了电话给倪家人,告诉他们Mary会去机场。跟着开车去了机场,打了电话给Mary。 当时Mary就在他的对面,他们都看到了对方,她却始终不肯接电话。 “砰!”Mary死了,就在他面前,被倪家用车子撞死的,鲜血流了满地。 Mary用她的生命跟刘建明证明了一件事,比起她来,他更爱的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更新,作者真是拼了——现在凌晨两点多,艾玛,已经不困了=_= 今天是刘建明专场。 陈老师在没有爆出艳照门的时候还是很多妹子的偶像啊……后来变成了很多汉子的偶像了【doge】 话说,阿祖出来炸出了好多花(?)姑娘,如果有机会的话,写一篇文……吧? ☆、034 歉疚 警车呜呜地在响,有些尖锐,有些刺耳。 黄志诚望着车窗上滴落的雨滴,看着它们打在窗上,一滴滴落在窗上,再顺着窗户慢慢的滑下,“啪嗒”、“啪嗒”,声音响个不停,哪怕是车里的警笛声,也没能掩盖。 “这件事,你有没有跟韩琛说过?” 几天前小君来找他时,他暗示已经搜集到了足够证据,而小君说的话还回响在他耳畔。 他愣了一下,这怔愣,不是因为不明白小君说的话,而是因为太明白了。 这话还是他跟韩琛说的,除非倪永孝杀了韩琛,否则就算有人指证,也只是坐几年牢。 只是,他不觉得韩琛会冒死,并非是韩琛贪生怕死,只是Mary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阿琛,所以他始终不觉得,韩琛会用这种方式解决那些仇怨。 这个办法,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Mary,都不会同意。 但是他没有想到,小君会突然过来跟他谈这件事,他不得不怀疑:“他跟你说过什么?” “没什么,只是单纯的叙旧。”温子君这样说。 之后无论他怎么问,小君始终是这一个回答。 后来他去找了阿琛,跟他说了他们的证据一定会让倪永孝终身□□的事,阿琛一闪而过的震惊和懊恼,让他意识到,小君说的是真的,阿琛是真想拼命。 那一刻,他突然很想跟阿琛坦白当年的真相。 真正该死的是他,而不是Mary,更不是他的好友陆启昌。 当年他暗示阿琛可以帮他坐上倪坤的位子,阿琛拒绝了他,说倪坤对他有恩,如果他恩将仇报,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该被看不起的不是阿琛,而是他黄志诚,一个卑鄙懦弱,只会躲在人后的胆小鬼。 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接到了电话,指证倪永孝的资料已经备齐。 那齐齐整整的资料,都是阿仁搏命换来的。 黄志诚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表情严肃而虔诚,就像是即将参加一项重要的仪式一样。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 陈永仁在法庭外,还是那一身黑衣黑裤,向里面看一眼,低下头,脚下踢着乱七八糟的步子,停驻,抬头,往里面再看一眼。 他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也知道里面发生的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倪永孝,他的亲生哥哥,在里面受审,而他的亲人,大哥、二家姐、阿义都在里面听审。 只有他,这个亲手把亲人送进监狱的人,在外面等待着。 黄Sir没有要求他上庭指证,他猜,一是因为他是被告人的血亲,一是因为不想让他尴尬。 毕竟,阿孝是真的把他当做家人。 其实有什么好尴尬的?已经做了,难道还怕去面对吗?与其这样说一套做一套,他宁愿走进法庭,让他们咒骂他,殴打他。 让他这个叛徒,得到惩罚,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惩罚。 无论如何,他是警察,他要做好人,谴责也好,悔恨也罢,他一定要做个好人。 走走停停,陈永仁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法庭的裁决,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作为一个警察,正大光明的走在阳光下。 —— 温子君坐在法庭里,听着律师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倪家人都坐在这里,时而神色紧张,时而义愤填膺,随着审判的深入,每个人好像都不断的变换表情,从略有焦虑,变成了忧心忡忡。 控辩双方的律师,从各执一词,到后来一方压到一方,形式呈现一面倒。 谁都没有想到,警方会有这么多的证据。 唯一神色安然的,大概只有被告席里穿戴整齐的倪永孝。 他很认真的听讲,就像是听老师讲课的好学生一样。也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他转过头,看向了听众席的某个位置,那里坐满了倪家人。 这些倪家人,都做正行,大哥,二家姐,小弟,包括温子君。没在的是陈永仁和三叔,因为是黑色背景,他们并不适合出现在法庭这种地方,尤其是在倪永孝被抓的这种时刻。 可是温子君知道,阿孝在看的是她。 对上阿孝双眼的时候,温子君就明白,阿孝知道了。 倪家有内鬼,除了死了的罗鸡,倪永孝只用亲近的人,能接触得到那些的,只有社团里的高层:三叔,陈永仁。如果三叔是内鬼,倪坤早就被抓了,也轮不到倪永孝。 那么可能是内鬼的就只剩下一个人。 阿孝听着“终身□□”的判决,看着哭到几乎晕厥的二家姐和扶着她的阿哥和阿义,忽然间有种叫他们不要去上诉的冲动。 成也家族,败也家族。 这个家,还是散了。 带着手铐,被押出法庭,倪永孝望着一片澄清的天空,露出了一个充满遗憾的笑容。 阿爸,对不起。 我终究还是没能让倪家抬起头来做人。 —— 黄Sir的家里,黄氏夫妇加上温子君、陈永仁,以及每天都在卖萌的温天佑小朋友正气氛和谐的一起吃饭。 “你们两个,”黄志诚对着便宜女儿和未来便宜女婿:“什么时候办事?” 因为孩子早就生出来了,但是始终不见两个人说要结婚,许静柔早就磨着老公过来探探底,阿君是女孩子不好说,这种事只能大家长帮忙敲边鼓。 陈永仁抿唇,满是笑意的看着温子君,他早就表过态了。 温子君一脸傲娇,还是那句话:“你什么时候不做黑·社会,我什么时候嫁给你。” 于是陈永仁视线转向黄志诚,表情很用力的说:“你听到了?” 黄志诚板着脸,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对于又挨埋怨这件事,习以为常,但是拉长了的音调似乎又表示,事实不是这样:“知……道……了。” 除了被蒙在鼓里的许静柔,温子君和陈永仁都忍俊不禁,相视一笑。 看黄Sir吃瘪,那真是百看不厌。 “叮铃铃……” 不愿被看笑话的黄Sir,一脸笑意的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黄Sir本是上扬的唇角渐渐回落:“我知道了。” 等黄Sir挂掉了电话,慢慢的转过身来,眼里已不再像是刚刚那样,带着温和。 他顿了顿,看着陈永仁,道:“头先接到电话,韩琛连同泰国佬杀了三叔和不少倪家社团的人,准备全面接手倪家的生意。” 温子君转过头,陈永仁沉默的脸,如同纸一样的白。 作者有话要说: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人家一直在想阿孝的结局啦。 他害了很多人命,还做了不少坏事,不能不惩罚,所以就这样了,嗯。 然后……三年,三年,又三年来了。 ☆、035 情敌 二零零二年,某小学大门口。 无数的家长在等着孩子放学,铃声一响起,铁门打开,小豆丁小萝莉们就像散放的羊群,呼啦啦的尖叫跑闹着冲了出来,潮水般的人群,让人似乎都看不清谁是谁。 就算如此,亲爹亲妈至少还是认识自家孩子的。 一身白衬衫校服,格子短裤,背着书包,长得俊俏又可爱感觉萌萌哒的温天佑小同学,就这样被自家老爸认出来了。 一身V领短袖衫,黑色休闲裤,黑色皮衣,乱七八糟的发型,嘴边一圈胡茬这些年样貌突飞猛进的变化,仿佛变了一个人的陈永仁,一伸手,拎小猫似的就把儿子给拽了出来。 “什么事啊?call我call的这么十万火急?你缺零花钱啊?” 除了外貌的变化,最夸张的还是陈永仁个性的变化,从原本的沉默寡言,现在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似的,嘴贫得快赶上贫农了。 跟基本上从来不正经的老爸相反,温天佑小同学是个特别严肃的小朋友,此时他就一脸严肃又忧愁的看着自家老爸,叹气:“我妈都要被人抢走了,你居然还有时间开玩笑?” 陈永仁看着儿子这“我都要替你愁死了,心操得稀碎,你还有脸在这嬉皮笑脸”的表情,啼笑皆非的同时,又有点无奈,这些年追温子君的人也不少了,儿子每次都这么战战兢兢的,要是女朋友真的要劈腿早就劈了,还用等今天? 他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故意露出一惊一乍的表情:“真的?!这次是做什么的?家里有没有钱?养不养得起你们两个?” 看到自己的话引起重视了,温天佑这才瞥了自家老爸一眼,唉,为了家庭和谐,爸妈早日结婚,拒绝男女小三,他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成天操心,他容易么他。 “这次是个警察,”温天佑拉着老爸的手,一边左右看着过马路,一边一板一眼的会报军情:“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好似白斩鸡似的。” 除了“警察”这个职业让陈永仁微微怔了一下以外,其他约等于没说,不过他也没什么好惊慌失措的,温子君的追求者不乏高富帅,也从没见她动心过。 但是儿子在眼前,他当然要表现出紧张感来:“警察……是有点优势,但是除了这个,你阿爸我不输给别人,我长得不够靓仔吗?不够斯文……斯文是差了少少,不过我这么英武,你阿妈不会看上别人的,她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她很注重内涵的。” 温天佑思考着自家黑·社会出来连字都不识几个的老爸,跟人家留洋回来的督察比起来有什么内涵,然后忽然想起来他今天想说的重点:“这次不一样!” 陈永仁低头望着着急到手舞足蹈的儿子,好笑:“这次有什么不一样?” “这次他请阿妈吃饭,阿妈答应了。”温天佑很捉急。 “答应了吃个饭而已,”陈永仁一副“你太大惊小怪”的模样,蓦然再低头,盯着儿子:“你再说一遍?” “他……”温天佑刚要再重复一次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飞起来了! 陈永仁搂着儿子的腰,夹在胳膊下,加速度狂奔。 “喂喂……不是这边,停车场在那边!” “哦。”陈永仁转了个弯,继续跑。 “……”世界倒转的温天佑扶额。 —— 温子君用纸巾擤过鼻子,红着鼻头,对对面的人说抱歉:“不好意思,季节性鼻炎。” 坐她对面的杨锦荣抿唇笑笑,手里用汤匙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玩笑道:“我还以为你又感冒了,刚刚还在想提醒你吃维他命丸。” 温子君忍俊不禁。 香港回归后,很多行业都扩大产业,与内地沟通联系,温子君的律师行也不例外。因为她会说普通话,所以最开始的这块生意,是由她负责的。 祖国并不缺有钱人,有钱人又很多人喜欢来香港做生意,甚至干脆搬到香港来。 回归后的香港法规是新出台的,但很多都是沿袭原有的法律法规,所以大家的起跑线都是一样的。 但是温子君本身也很多优势,第一熟悉国内法律,第二会普通话可以沟通,第三她身上没有某些香港人那种高人一等的轻蔑。 如此一来温子君的业绩就蹭蹭往上涨。 时间久了,温子君也在各个律师行的合作伙伴中有了一席之地。 很多人都在暗叹温子君的好运气,回归前有倪家,回归后有大陆人。 可是他们并没有察觉到,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来你律师楼是被服务的,不是被鄙视的,人家又不傻,做什么要花钱来你这里找罪受。 说来也巧,温子君之所以能重遇杨锦荣,还是一个内地客户帮两人介绍的。 重遇?没错,温子君以前就认识杨锦荣,只不过那时并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叫阿Wing——杨锦荣就是曾经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辩论社社长。 温子君望着眼前的西装笔挺的杨锦荣,据说他回国后就投考了警队,现在是保安科督察。 谁能想到若干年后,他会长成黎明的模样呢? 说起来,温子君就十分不想回忆,她是怎么见证着孩子他爸陈永仁一点一点改变,变成梁朝伟那样的。那画面太美,她不想重复。 “那你呢?”温子君戏谑的调侃:“现在还有没有喝维他奶?” 杨锦荣推了推自己的无框眼镜,微笑:“现在喝威士忌多点。” 温子君又笑。 餐厅窗外,陈永仁看着跟别人大声讲小声笑的女友,心情很不明亮,问儿子:“他就是那个‘白斩鸡’?” 温天佑拼了命的点头。 餐厅内,杨锦荣侧过头,正好看到了两人,转过头来问温子君:“你朋友?” 同样转头的温子君视线内就见到了一大一小两个齐刷刷趴在人家窗户上的幼稚家伙。 语气有些无奈的回答,抱怨道:“我儿子跟他老豆,两个细路仔(小孩),麻烦死了。” 杨锦荣视线落在温子君灿烂的笑容上:“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温子君嘴角上扬,没说话。 口是心非嘛,她傲娇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这几天都是这样…… 好吧,我承认我更新太晚,可素,可素,白天看文的妹纸呢,你们爱慕的掌声呢?【揍! 今天是许久未见的社长大人,和已经长大了会为爸妈牵线搭桥拉皮条(喂)的温天佑小同学,好助攻! 说实话,我是真的觉得某些香港人很瞧不起人,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是真的也有不少就是了。 后来亚洲经融危机,感觉气焰消下去不少。 最近占中什么的,又开始不正常了。据说大陆游客锐减,希望能让某些人清醒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感觉中二的始终会中二,正常人就比较惨,活在满是中二的世界。 ☆、036 信念 杨锦荣国小的时候很爱看科幻小说,其中有一本书他记得最清楚,到现在也能很清晰的用语言表达出来完整的故事。 那本小说叫做《隐身人》,讲的是一个科学家发明了隐身术,利用它与人类为敌,最终众叛亲离,含恨而终的故事。 他那时候就觉得,这个科学家很蠢,有那么好的资本在,无论是公开或者不公开,想要的东西都很容易得到,为什么蠢得要去与人为敌,甚至是杀人呢? 只是后来他逐渐长大,也逐渐的成熟,杨锦荣明白了一件事。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高山,我们站在山顶,俯视着这个美丽而充满诱惑的世界。然而当你轻轻一步踏下去,等待你的就是万丈深渊。 顺带一提,杨锦荣平时最热爱的运动,就是登山。 “我看你很面善,”衣冠齐楚的杨锦荣微微一笑,白面无须,风度翩翩,看起来不像个警察,倒像个金融公司里的成功人士,他看着对面胡子拉碴与自己形成鲜明对比的陈永仁,推了推脸上架着的反射出白光的无框眼镜:“我们以前好像见过。你认不认得我?” “是吗?”陈永仁本以为“白斩鸡”拦住他是为了放狠话,没想到居然问了这么个奇怪的问题,他瞟了一眼远远地已经奔到温子君身边的儿子,那小家伙还做了个握拳的加油手势,孩子他爹忍俊不禁了一下,回过头来面对“情敌”煞有其事的道:“我大众脸来的,可能你见过跟我相似的人也不一定?” 其实陈永仁也很莫名,因为他也觉得“白斩鸡”好像在哪见过似的,但是想一想,有可能是哪天被抓进警局时见过,嗯,还是不要自曝其短了。 杨锦荣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二个笑容,这个笑比起之前,愈发的古怪,总有些意味深长。 “以前无所谓,现在我认识你了,那么小心点。” “……”陈永仁一时无言,原来真的是放狠话的,有个招人的老婆也很无奈。 “那我先走了,下次见。”杨锦荣打了声招呼,朝着温子君摆了摆手,就这样走了。 陈永仁走到温子君身边,没来得及说话,后者先好奇地问:“你们两个谈什么谈那么久?” “哦,他说我太靓仔,长得好似电影明星似的。”陈永仁信口开河。 温子君与他对视,脸上浮现出一种微妙的表情,我们阿仁哥现在真是越来越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哈。 她半仰起头,斜视着陈永仁:“这么巧,我也觉得你长得像明星仔。” 陈永仁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谁啊?” 手里拉着儿子的小嫩手,温子君边走边道:“梁朝伟。” “梁朝伟?”陈永仁重复了一遍,表示疑惑:“没听过。” 温子君忍住笑意:“刘嘉玲她老公。” “呃……”与是陈永仁继续问道:“刘嘉玲又是谁啊?” “曾华倩的前情敌加闺蜜。”温子君爆料。 “行了行了,”陈永仁赶紧阻止,他已经不想再问下去了:“你等阵是不是要说,这个曾华倩的大姨妈,三舅父,七表姑什么什么之类的了?行了,我明白。” 温子君转了转眼珠,道:“你猜?” 陈永仁:“……”他其实没那么想猜的。 看了半天好戏的温天佑小朋友拽他mum的衣角:“妈咪,你不是在玩老豆吧?” 温子君“呵呵”一笑:“没有,我说真的呢。” 温小盆友抬起头,看了看笑眯眯的老妈,又看了看苦瓜脸的老爸…… 忽然有点同情他。 —— 【周末,赤柱监狱】 他身上穿着咖啡色的狱服,坐在玻璃窗前,依旧是那副金丝边框的教师镜,依旧是神色坦然,气质温文儒雅,仿佛不是在坐牢,而是在图书馆里浏览书籍。 倪永孝——一个永远都不会惊慌失色的人。 温子君拿起话筒,耳边传来那有些柔软的声音:“最近过得好吗?” “OK吧。”温子君给了一个万金油的答案。 “阿仁怎么样了?”如同往常一样,倪永孝紧接着问道。 温子君有一瞬间的感慨,事到如今,阿孝仍是如此关心着他的弟弟,哪怕是那个亲手送他进监狱的弟弟。 但也只是一瞬。 阿孝进了监狱后,三叔也被韩琛杀了,倪家在江湖上仇敌太多,为了保全全家,其他想要替倪永孝上诉的倪家人在倪永孝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背井离乡,移民国外。 陈永仁也来看过倪永孝,两兄弟具体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温子君所能了解的就是,那天的陈永仁,出去了一整天,他最后是被鼻青脸肿的抬进医院的。 后来陈永仁就再也没有去看过倪永孝。 而温子君,她会去看他大概是因为,她知道阿仁还是在意这个哥哥的。 也许是监狱里能说得来的人太少,某一天,温子君去探望阿孝的时候,他开始说起了很多事,很多关于陈永仁的事。 阿孝和温子君两人的交集,大概也就在陈永仁了。 他说起了他所知道的陈永仁。 在社团里的陈永仁很沉默,他默默地帮着倪家拆卖白·粉,默默地带着人去砍人,默默地教导着一个又一个的手下,怎样更好地成为一个黑·社会。 倪永孝说,他那时觉得阿仁是很出色的接班人——作为一个话事人的接班人。 心狠,手辣,冷静,有决断,更重要的是他还很年轻,还有成长的空间,只要阿仁坐稳了这个位子,而他成为了政法委员,一黑一白,他们倪家将坐拥大半个香港的江山。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偶尔会闪过欣慰的神色,倪永孝那时真的是那样想的。 可是温子君却听得无比心揪。 “你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他愿不愿意,想不想做个被人当过街老鼠一样喊打喊杀的黑·社会?”她忍不住刺他一刺。 倪永孝怔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话,声音很低,几近呢喃,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那……我的感受呢?” 温子君听到了,但是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说,在倪坤死之前,倪永孝虽然是帮派里管账的会计,也只是会计而已,他没有杀过一个人,也没有卖出过一包白·粉,他甚至连过马路,都一定要等着变绿灯。 在倪坤死之后,他不得不扛起这个家,这个帮派,这个重担,忍着丧父之痛周旋于父亲的手下和警察之间,有谁替他考虑过呢? 当然,他从不后悔。 “无论是杀了那四个人,还是罗鸡,又或者是韩琛的女人,我都不后悔。” “我唯一的遗憾,就是阿仁。如果我们一早相认,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始终是太年轻,所以心不够硬。” 温子君听不下去了:“他只不过是想做一个好人!” “好人?”倪永孝充满讽刺的一笑:“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你便宜老爸教唆韩琛的女人杀死我亲生父亲,这叫做好人?” “还是你男朋友我弟弟一边做白·粉拆家,一边出卖身边的兄弟,这叫做好人?” “还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为了帮阿仁,你替多少个黑·社会打赢了官司,强·奸,杀人,贩卖毒·品,这叫做好人?”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好人,坏人,只有中间人,我们都是中间人。” “一个中间人,想做好人,太难。” 倪永孝这样评价陈永仁,似痛惜,似感怀,似悲哀,似怜爱。 “你错了,”温子君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可以做得到,是你不相信他而已。” 陈永仁是一个可以为了信念而付出生命的人。 “只要他想,他一定可以做得到。” ☆、037 很快(上) “你出卖我?” 身着黑色皮衣的男人缓缓回头,鲜红的血液从他的眼角流下来,陈永仁右眼肿的像个核桃。 他盯着眼前的人。 很多人都说陈永仁这些年的变化很大,的确,外貌上,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但不仅仅是外貌。变化更多的是他的眼神,从几乎到透明的清澈,到如今幽深又忧郁的迷茫,自上而下,那种四顾无依的气质越发强烈。 被这样的,刚刚因为一件小事就把整个按摩场的所有保安人员打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的陈永仁盯着,傻强表示他压力很大。 但他不能输! 于是他也顶着胖胖的身躯,恶狠狠的瞪着陈永仁。 二点五秒后…… 傻强投降。 “喂,仁哥,”傻强觉得自己很无辜:“我只不过跟按摩女打起来而已,你也不用把人家店都给砸了是吧?我现在要赔人家几万块,再不拦住你我担心我整个人卖了都赔不起。我认识的所有人里,从卖A·片的咸湿明到我自己再到琛哥再到琛哥门前那只沙皮狗,只有阿嫂一个能治得住你。我不call阿嫂过来,难道等你砸到我破产咩?” 陈永仁唾骂道:“二五仔。” 傻强为自己辩解:“真的不关我事,是那个小姐样太衰,长得比琛哥那条狗还难看,我再随便也是顶不顺啊。” “叛徒。”陈永仁不为所动。 “她,她她……简直跟琛哥一模一样!”傻强豁出去了。 陈永仁终于被傻强的坚持不懈所感动,他动了动嘴唇。 “……喂,你居然跟老大骂粗口。” 被唯一的一个手下骂街,看清楚口型了的傻强真是心酸到极点。 “所以说你干嘛要去按摩,还拽上陈永仁,”温子君双手抱臂,一身精明干练的OL职业装,刚刚跟处理这单案子的警察聊完,现在回来处理这两个大龄·问题·老儿童:“强哥?” “简直六月飞霜啊,阿嫂,我也不想的。江湖义气,我出来滚一向都是自己一个人,不会牵连他人。但是,阿仁整天叫我给他事做,我又没事给他做,这次是打架哦,对方又那么强悍(长得好像琛哥),我又这么弱不禁风,敌强我弱,这不就是有事喽,有事当然是叫帮手了。鬼叫我只有阿仁一个手下,不叫他难道我自己上吗?” 说完,挺着自己肥肥的身躯,以及胖胖的肚子,看着温子君,颇有一股理直气壮的意思。 “……”温子君难得无言的抽了抽嘴角。 【一周前】 “呐,满月酒没有去到,这次周岁不准不到啊。” 包间里,有些发福的梁佩儿气色红润,声音洪亮的要求着温子君。 温子君笑了笑:“好啊,干女儿过生日,刮风下雨打雷都要到。” 已经成了孩子她妈的佩儿姑娘嗔道:“你们当律师的是不是都这么口甜舌滑?” “是啊,不然怎么打官司啊。”温子君笑着接受了这“夸奖”。 佩儿结婚了,生了一个女儿,温子君是孩子的干妈。 然而这位大状干妈却从来没亲眼见过干女儿。 其实不仅仅是这样,之前的几年,温子君甚至连佩儿都很少见。 少见的原因在于,梁佩儿同学跟温子君一样,谈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 对方是个富家子弟,爱佩儿爱得要死要活,佩儿也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因为对方家里不同意,两人还搞出了离家出走,绝食抗争等等偶像剧里的情节,甚至佩儿还为了那个男人流了一次产。 那一段时间,温子君连佩儿的影子都见不到,打电话也找不到她,佩儿和她男朋友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生怕有人出来劝他们“改邪归正,放弃爱情”。 后来发生了什么,温子君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两个人分手了,佩儿回了家,那个男人出了国,至于那人是否找了另外一个“爱得要死要活的爱情”,不得而知。 温子君再一次见到佩儿,是在她的结婚典礼上,新郎是个普普通通的公务员,喜帖被送到了事务所,温子君也就带着红包,坐到了娘家席上。 虽然当天的佩儿看起来很幸福,可是温子君看得明白,佩儿那双总是亮晶晶的大眼睛,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佩儿现在的老公,是个本本分分过日子的人,对于佩儿的闺蜜的男友陈永仁的黑·社会身份颇有微词,总是让梁佩儿跟温子君这样的朋友少来往。 佩儿虽然没有全听,但是每次出来,也从不把女儿带在身边。 当年那个傻乎乎的佩儿姑娘已经长大,她不再是单纯的跟在闺蜜身后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一个丈夫的妻子。 她已经开始学会,怎样在现实之中寻找平衡。 温子君知道,她们早已回不到当初。 但是佩儿的情谊,她不会忘记,她们始终还是好朋友。 记得有一次,那时佩儿怀孕几个月,两个人出来逛街,好巧不巧的被陈永仁的仇家盯上,佩儿捂着肚子,身体·下意识的挡在温子君前面。 好在当时刚好巡逻的警察路过,佩儿尽管受了惊吓,孩子却并没有事,否则温子君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再去面对这个从小到大的好闺蜜。 所以,哪怕佩儿有时会劝她离开童年偶像陈永仁,温子君也从不对她生气。 佩儿只是在尽可能的对她好,尽管那种方式或许并不是温子君想要的。 这不,又开始了。 “阿君,你真的应该好好想一想,跟他在一起值得吗?” “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要为小佑考虑考虑,黑社会是不讲情面的,你可以保证自己没事,那小佑呢?他的安危难道你不想想吗?” “阿仁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陈永仁了,社会版新闻他上过多少次,数都数不过来,你还要死死守着当年?” “阿君……” 佩儿说了很多,可能是因为自己曾经堕入情网执迷不悟,她似乎非常希望温子君能够离开陈永仁那个不知道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的坏人。 温子君“嗯嗯啊啊”了半天,该说的准话一句没有。 “唉,你呀,”佩儿师奶(家庭妇女)心好累,也就不再说了:“我去洗手间。” “唰”的一声,佩儿把料理屋的门拉开,抬眼便望见了她的童年偶像。 陈永仁站在门口,他今天是来接温子君的,只不过早到了,就打算先过来看看。 只是没想到会听到那些话。 “呃……”温子君其实也有点尴尬:“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永仁瞟了梁佩儿一眼:“在她时隔二十年还是要说我坏话的时候。” 温子君就想起了,第一次和佩儿见面的那一天,两人在学校食堂八卦陈永仁还刚好被主角听到了的事,有点忍俊不禁。 此时的陈永仁可不再是当年的沉默少年:“啊,梁佩儿你老实讲,你是不是暗恋我老婆,为什么每次你都要当着我的面黑我?放弃吧,你已经结婚生女了,你家里小朋友还等着你哄,你老公已经下班等着你煮饭呢,快点回家吧,情敌!” 梁佩儿同学这一次依旧很没出息的闪人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陈永仁了,怎么说呢,陈永仁跟她想象的黑·社会有点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毕竟除了那些染头发,打纹身的古惑仔,她还真的没见过几个黑·社会。 佩儿姑娘走了,陈永仁跟温子君也就没再继续谈下去,这件事他们讨论过无数遍,温子君要求陈永仁退出黑社会,陈永仁始终不肯同意,两个人继续死磕。 于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三天前】 公园里,陈永仁带着鼻青脸肿的温天佑小同学坐在秋千上,美名其曰:父子谈心。 “你搞什么啊?做什么打架?有人欺负你吗?” 陈永仁有些奇怪,他儿子一向品学兼优,考试门门拿A,比他这个学渣老爸强多了,这种优等生也会打架? 温小朋友低着猪头一样的脸庞,右脚踢了踢眼前的石子,小小的石头“咕噜噜”的滚到了一边,到底也没说是因为什么。 “啊,靓仔,”陈永仁为老不尊的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你有事要讲出来我才会知道的嘛,你不讲我怎么会知道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就没办法帮你解决,所以你究竟发生什么事,趁着你阿妈出差不在香港讲给你老豆听,我帮你搞定它。” 温天佑低着头,没说话。 陈永仁看他不打算说的模样,信口开河:“你再不说我去问你Miss(老师)了。” “哎!”温天佑赶紧拦住老爸,古今中外,小学生里的好学生最怕老师。 “那你说啊。”你老爸等着呢。 最终,温小朋友嗡动了几下嘴唇。 “哈?你讲什么,我听不清楚,你讲大声一点。”陈永仁右手放在耳朵边,挪动着脑袋,头发就快贴在儿子嘴上了。 “他们说我老豆是古惑仔,是正衰人(坏人)。”温天佑低声说了出来。 “……”陈永仁这次听到了,他的表情怔愣了一下,似乎从没想过,这句话会从自己的儿子口中说出来。因为太惊讶,所以连下一句怎么说都不知道了。 “老豆?”温天佑等了半天,都没见老爸说出什么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永仁回神:“那你怎么跟他们讲的?” “我老豆是古惑仔,但是他是好人。”温小朋友这样说道。 小孩子吵架,从来都是要么是对,要么是错,很少有这样认同一半,否定一半的,能有这样复杂思维的也只有大人。 陈永仁瞥了儿子一眼:“你阿妈教你的?” 温天佑点了点小脑袋:“嗯,我觉得……妈咪说得对。” 看着儿子漆黑透亮的眼睛,伸手揉了揉的温天佑的头,陈永仁勾了勾唇角,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傻仔(傻儿子)!” 甩了甩头发,温小朋友很不满老爸弄乱人家的发型,嘴里却忍不住期冀的问道:“阿爸,你什么时候不做黑社会啊?” 陈永仁顿了一下,跟着露出一个没有弧度的笑容,答着每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黄Sir给出的答案。 “很快。” ☆、038 很快(中) “啊……” “哦……” “轻点……” “我跟你讲轻点……” “我顶不住了……” “救命啊,谋杀亲夫啦!” 陈永仁汗水涔涔地趴在床上,手里抱着被子,恨不得上去咬两口,一脸特别酸爽的表情。 温子君充耳不闻,很是淡定地一边调侃一边继续下死手:“你不是好威的吗?一个人单挑一店人,眼睛都打爆了,不重手点怎么体现出你阿仁哥的江湖地位?” “但是你都不用……嘶……我死了你就没有……噢……你有没有听我讲……哎……” “这样你才会记忆深刻,”温子君停下来,无视男友的鬼哭狼嚎,往手里倒了些药油,找准目标继续揉:“以前就不讲,现在?三十几岁的阿伯了,还以为自己后生吗?” “喂,我刚刚三十几岁,儿子还没上初中,我还年轻,还有大把前程好不好?”陈永仁一边忍着比打架还痛的“家法”,一边不忘神侃大山,脸皮厚的笑吟吟道:“当然,跟我同岁的阿君你也依旧这么靓,真不枉我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追到你这个老婆。” “打遍天下无敌手?”温子君挑了挑眉,撇唇一笑:“你吹水吹得都忘记自己是谁了吧?‘单挑王’做上瘾了是不是?那用不用我提醒你是谁三番五次进医院的,是陈永鬼啊?” 想起当年的日子,陈永仁也忍不住一笑。 念书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学校里的小混混太多。 温子君又是个家世很一般,长相还不错,学习成绩超级好的女孩子,跟这样的女孩子交往当然是特别有面子的。 少年人都充满了虚荣心,所以尽管陈永仁“单挑王”的名气很大,校内也不乏打温子君主意的人。学校里的人打不过陈永仁,拉帮结伙学校外的人就未必打不过。 有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两个人就被堵在学校外,陈永仁还是很会打架的,开出一条路给温子君,自己就被一群人给群殴了。 等温子君喘着气跑回来时,陈永仁已经被打得昏迷不醒了。 当然,同样昏迷不醒的还有两三个,以及不少人都鼻青脸肿的被抓进了警局(因为怕学校不管事,温子君直接打电话报的警)。 打架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那伙人不服气,出来了之后又来找陈永仁,于是又again and again,历史往往是重复的。 其实所有人都很奇怪,为什么无论有多少个人,陈永仁都能护住温子君跑掉,然后他们有几个人就会被打得重伤,剩下的人就会被抓。 打到后来,他们已经没有脾气了,领头的人还问陈永仁要不要跟他,他看他是个人才。 陈永仁拒绝的很坚定,不过这并不妨碍那人欣赏他。 温子君觉得陈永仁真是打小时候起就已经有吸引黑·社会人员的天赋了,她的便宜老爸真是慧眼识珠,可惜“珠”不想当“珠”,“珠”的女朋友也不想。 然而温子君很快就会发现,她家陈永仁除了有吸引黑·社会人员的天赋,还有吸引警务人员的天赋,技能点满值的天赋。 —— 那一天,温子君去警局解决一单案子,陪着client(顾客)录完口供,边走边嘱咐着client事情的重点,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就算她不在也不要随随便便被办案人员坑了。 没错,当律师接到的是被告人的案子时,办案人员就成了与之相对的一方,辩方和控方总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在案子彻底结束前,坚决不能放松警惕。 客人转身去洗手间,温子君转身……就看到了杨锦荣。 黑色西服黑色衬衫黑色领带,如果不是杨锦荣戴的依旧是无框眼镜,温子君差点以为这人要拍《黑超特警》呢。 杨锦荣今天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跟着与他穿着相同的几个警察,看起来是他的手下,连唯一的女孩子也一身黑色职业装,这部门工装可真是够统一的。 似乎是要出去办案,几个人都是行色匆匆,杨景荣更是面无表情,然而当他侧过身看到温子君的时候,眼睛一亮,吩咐了身边的伙计几句,锃亮的皮鞋迈着步子就过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似乎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用,就问道:“来办案?” 温子君有些不拘谨的点了点头,标准的微笑了一下:“嗯。” 在遇到杨锦荣之后,由于他那张黎明的脸,以及这些年的“经验之谈”,出于一些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的原因,温子君找人调查了一下这个人。 然后发现他是保安科总督察。 保安科,九七年前叫做政治科,负责多项与保安有关事宜,包括保护政要人物、防范以及对付恐怖活动,以及统筹保安工作。 字面上意思看起来好像是做保安的,实际上却是保卫国土安全的意思,因为保安科的所有工作内容都有可能涉及到国家机密,因而它大概是全警察局里最神秘的一个部门。 哪怕是上司想要查看档案,上面大概也只会有一片红灿灿的CONFIDENTIAL(保密)。 温子君查到这里当然到此为止,除非韩琛想跑到国外跟外国人争地盘,否则他再贪婪也不会贪到打政府的主意,他自己就在香港,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么? 可是她又并不是很肯定,杨锦荣会不会意识到自己在调查他,保安科这个部门,所有人安全意识都在百分之两百,万一她找的人其实被反跟踪了,温子君说不定会被安上个“窃取国家机密”的罪名给逮进警察局。 虽然她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但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尤其是在她男朋友还是做“见不得光”的行业的前提下。 杨锦荣仿佛不是很在乎温子君那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案子,他在乎的是另一个人。 只见勾起了唇角,微微一笑,从裤子口袋里抽出手来指了一下温子君,兴趣盎然的对她说:“你来的正好,没什么事的话,在这里等一会,我出完勤有事找你。” “我其实还有些事。”温子君不想跟这个麻烦人物有什么瓜葛。 “真的不等?”杨锦荣没有生气,反而又笑了,笑得有些奇怪,明明两个人已经多年没见,并没有多熟稔,他却带着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不等你会后悔的哦。” 温子君知道杨锦荣如果不是有事不会这么说,可她并不觉得自己能跟这位年纪轻轻的总督察有什么关系,同样也不觉得陈永仁跟他有什么关系。 于是她也笑着道:“那就等我后悔再说吧。” 摆摆手,跟着身旁已经等了一阵子的当事人打招呼一起走。 身后传来一把温文尔雅的男声:“你不是想起我的底吗?” 温子君回头,那男声接着道:“说不定呆在这里会有什么收获呢?” 杨锦荣依旧笑吟吟的,一脸乖仔相,双眼瞳孔清澈的近乎透明,看起来无辜极了。 然并卵,此时这笑容在温子君看来…… 有点贱。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不多,没写到我想的,然而结尾我又很满意,于是断在了这里,下章明天继续……应该。 保安科在电影里的总部标的是保安部,然而所有演员又都说是叫保安科,我去百度维基谷歌了白天…… 然并卵,冒出了好多的说法,保安部,保安局,保安处,政治处……我选了一个大概接近电影里的说明的,考据党欢迎来探讨。 ☆、039 很快(下) “砰!” “砰!” “砰!” “噗……” 男人穿着白衬衫,双手被人从背后用他自己的皮衣绑在椅子上,很专业的绑法,再怎么挣扎也不会松上半点。 他的身后,一人手里拎着做木工用的锤子,另一人手里抓着文件夹,两个西装笔挺的PC,一左一右,分工合作,轻车熟路,次次到肉。 伴着一声声的节奏,陈永仁不断往口腔中吞咽下铁锈味,他一向是很能忍的,只是超人也有忍不了的时候,看着地上还冒着热气的红色,陈永仁觉得自己很快就快被打成贫血了。 “痛吗?” 同样西装笔挺的杨锦荣站在他面前,两手插·着裤袋,慢慢的弓下腰,斯斯文文的推着眼镜,轻飘飘地问。 陈永仁漆黑的眼睛望着他,闷声咳了咳:“你猜?” 杨锦荣勾了勾嘴唇,笑了出来:“我猜一定很疼。” “你猜对了,咳,不过没有奖。” “不会啊,”杨锦荣看着狼狈不堪的陈永仁:“我现在很高兴,这个就是我给自己的奖。” 漫不经心?装死?呵呵。 杨锦荣笑得有些刺眼。 无论是十五年前赢了阿June的芳心,还是十二年前获得警校里叶Sir的青睐,又或是放弃只要等半个月就能唾手可得的银鸡头,陈永仁永远一幅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衰样。 真的很令人想揍他。 杨锦荣一生只输过三次,一次是家里生意被人陷害,父亲入狱,然而他在ICAC做(事)的时候就已经亲自动手报了这个仇。 剩下两次,全都是陈永仁。 关于温子君,或者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年少轻狂时,难免会对特别的人留下特殊的印象,如果一定要论的话,那大概是一种对有能力的人的欣赏,以及些微的悸动。 关于警校,那是天之骄子的杨锦荣真正尝试到失败的滋味,从来都是第一的人,变成了屈居人后的第二,而偏偏赢了的那个人还毫无所觉。 最重要的是,在他努力打算重新赢得第一的时候,那家伙被学校辞退了,只留下一个替补顶上才能得到的银鸡头。 简直是耻辱。 就算现在,那个小小的银哨依旧摆在杨锦荣放奖状的柜子里最显眼的位置。 而那个留下耻辱的人,早已不记得杨锦荣这个名字。 “咳咳……”陈永仁因为满嘴血腥味,不断的咳嗽着。 杨锦荣看着他,再次微笑了一下,转过身,拉开门,道:“继续。” 身后传来重物打击在身体上的声音,杨锦荣又笑了笑,迈步走出门去。 —— 温子君见过很多次陈永仁受伤的样子,无论再怎么隐藏,脸上的青青紫紫也不会变成从前健康的样子。 也会心疼,也会难过,然而时间总会潜移默化的令人成熟,长大,变的学会接受现实。 陈永仁做的就是这个职业,不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而改变,那些喊打喊杀的黑XX也不会因为她控告他们而放弃,那么……就学着习惯,习惯了,就成自然了。 但是从没有一次,让温子君如此的生气,简直想杀人。 穿着丝绸衬衫,打着高级领带,领着纳税人的薪水,做着禽兽不如的事情。 “你是律师,别知法犯法。” 她的后方,便宜老爸黄Sir拍着她的肩膀,拦住了愤怒的温子君。 愤怒?当然会愤怒,就算是黄Sir,见到审讯室里被打得吐血的陈永仁一样会愤怒。 只是他更加老谋深算,也更加的熟悉杨锦荣,这家伙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这样对待阿仁,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OK,我是一个律师,”深吸了一口气,温子君转过头,面向杨锦荣,用平板而近乎机械的语调说道:“根据香港现行法规《刑事罪行条例》第200章第24条及第200章第27条规定:任何人威胁其他人会使该其他人的人身、名誉或财产遭受损害;同时意图使受威胁者或其他人受惊的作为,即属犯罪。一经循简易程序定罪,可处罚款2000美金及□□2年,一经循公诉程序定罪,可处□□5年……” “……杨Sir,不知道你想坐几年?”停顿了一下的温子君,如是说道。 “坐几年,坐不坐,不是你决定,也不是我决定的,如果不满意的话,你可以投诉我,”杨锦荣态度温和的指了指门外:“出门转左,投诉科在三楼,我想你应该熟悉过我。” 温子君冷笑:“好啊,我现在就……” “哎呀!”她还没有说完,就被这把熟悉的男声打断。 拜这一惊一乍的声音所赐,一时间,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陈永仁的身上。 陈永仁嘴角、鼻头还流着鲜红的血液,身上明明剧痛无比,脸上却没露出丝毫,只是装模作样、煞有其事的说道:“我忘了接儿子放学!” “……” 这仿佛忘了什么天大的事似的模样,顿时让温子君觉得刚刚这一顿打真是打得该,怎么没多打两下,让陈永仁这个扑街知道什么叫疼!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陈永仁能接儿子六十五天都算次数多的,今天居然想起接儿子了?她可真是呵呵了。 不过她也清楚,阿仁哥费力气唱念做打一番,为的究竟是什么。 温子君如同换了张面孔一般,好声好气,就跟之前要啃了杨锦荣的母大虫不是她似的:“杨Sir,你带我当事人来警局协助调查,不知道现在协助完了没,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杨锦荣淡淡一笑,陈永仁明明是被抓进来的,但是温子君硬要说是“协助调查”,这样说也不能算错,陈永仁的的确确只犯了公共场所打架斗殴扰,乱社会秩序的罪名而已,如果没人投诉,这甚至都不算什么罪名——从表面上来说。 所以,他当然也不能拦着人家恢复自由,轻微的摆动了一下头,有人松开了陈永仁。 “出去再说,人齐了才好说话。” 走出侦讯室,温子君才知道杨锦荣这句话的意思:韩琛,傻强,刘建明,加上陈永仁和黄志诚,还有一群警察和黑XX,活生生的一出《无间道》。 恍惚间,温子君想起她听过的一句话:三年,三年,又三年,就快十年了,大佬! 陈永仁已经卧底九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实在是太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久违,mua~ 了解作者拖延症的读者估计会造,一旦作者长时间不冒泡,然后疑似弃坑,然后回来,again and again之后,我就要加快速度了! ☆、040 回港 【喜欢刺激吗?】 【我也喜欢。】 【知道吗?当你找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刺激,它会比世界上任何一种毒·品都过瘾。】 【Life is short, let’s game. 】 【《Trops Robbery-H》2002年7月,全球最火爆game,即将登陆,敬请期待。】 短暂的预告片过后,画面切到了演播厅,漂亮优雅的记者开始提问:“好啦,今天大家一定会很奇怪,今天平时挚爱T-恤衫的小C为什么会穿得这么端庄好似一个OL(Office Lady)一样,就是因为对面的帅哥。面对这么靓仔的一位靓仔,小C怎么可以穿的灰头土脸,那多么的不好意思哈。那为什么C要这么隆重的将这位靓仔介绍给大家,他跟头先的VCR又有什么关系呢,麻烦他自己来介绍一下。” 女主持对面,穿着西装白衬衫打着领带,一身贵公子Look的男人微笑道:“我是关祖,X-Team的CEO。” 电子游戏节目,由于本身受众的原因,主持人的节目风格通常是很时尚而年轻化,有时主持人张口吐槽也都是家常便饭。 然而今天也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因为气质的原因,主持人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太不淑女,唐突了对面的人,毕竟人家已经是上市公司CEO。 不过谁能想到上市公司CEO会参加这种访谈呢,好吧,人家涵养好,长得又帅,身价上亿,简直人生赢家,哎呀不要看她了,好羞涩,小C默默地花痴着。 “X-Team,普通人可能不清楚,但是懂game的观众们一定会抑制不住的尖叫。没错,从去年进入game界开始,风靡全球游戏迷的超级game《Trops Robbery》,警匪游戏的巅峰之作,就是X-Team一手打造的!是不是很神奇,很惊讶?我都很惊讶,这么劲的游戏,竟然是我身边这位靓仔创造出来的,明明可以靠美貌却一定要凭实力,那么Joe,可不可以跟大家解释一下制作这款游戏的初衷是什么呢?又是什么,令你想到可以由玩家在警匪之间自由切换这个idea的呢?” 关祖温文有礼的说道:“其实最初,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一班friends,大家都很钟意玩game以及X-game(极限游戏),但是市面上的游戏又不是很合我们的口味,那我的朋友Fire他是写游戏程式的高手,所以我们就决定做一款游戏自己玩……” 电视里的人,温文尔雅,侃侃而谈,气氛看起来无比和谐,下一秒,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你干什么!”关母一身名牌OL裙,瞪着眼睛看对面的人。 关父没好气的道:“看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编了个游戏赚了几个臭钱而已!还有你,整天找人找不到,一回家就看电视。你昨天晚上上哪去了,我昨天要参加一个晚宴,女伴都不带,你让我跟许Sir怎么交代?!” “你爱跟谁交代就跟谁交代,我上哪去了关你什么事?我看什么你凭什么管?儿子挣钱也有错了?哼,你要是真了不起,你也二十几岁上福布斯榜给我看看,你算什么东西,幸好儿子争气,不像你,窝囊废!” “你胡说什么你?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自己的努力,你才是窝囊废,就会靠父母,儿子就像你,一个富二代,什么都不是,就会玩游戏!” “你说什么你?!你教过儿子几天?不是打就是骂,就知道动手动脚,莽夫!” 关祖麻木的听着,伴随着咒骂和打破杯碟声音的吵架,从美国回来的这些天,几乎像是家常便饭一样每天都在不停的上演,去那些乱七八糟的访问,总好过听“现场直播”。 扣好手表,他随意的拽了一件外套走下楼。 路过客厅的时候,正在上演家庭战争的两人停了下来,关父道:“半夜三更你干什么去?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从美国才回来几天?就知道成天三五不着家,老子是总警司!让人家知道我有一个只会玩游戏的儿子,脸都丢尽了!一点都不像我,跟你妈一样,废物!” “你说谁呢你?!”关母啐了关父一口,弯身从皮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港币,走到儿子跟前,温柔的说:“阿祖,不用理你爸爸,妈妈知道你不缺钱,不过这是妈妈给你的零花钱,想去哪玩就去哪玩,要是太晚了就找个酒店住着,乖。” 关祖手里攒着那厚厚的一叠钱,塞进了口袋里,出了门。 —— 夜已经深了,律师楼的办公室里黑漆漆的,只有温子君的office里,留着一盏台灯。 温子君没有加班,她深深的躺进老板椅里,双脚无意识的摇晃着,椅子也随之来回转动着,她手里拿着马克杯,举着,却始终没有送到嘴边。 她想起了白天去监狱时的画面。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不过……”倪永孝推了推眼镜,很认真的望着她:“你知道要怎么做吗?你应该清楚这件事,无论怎么做,未必都有好结果。” 他的对面,玻璃窗外的温子君,手里拿着话筒:“我不是现在才知道的,已经很久了,但是……知道得越久,我就越不敢去下手做任何事,现在的处境,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很怕会因为我改变现在的情况,变得更糟。” 然而想到那个高深莫测的阿Wing,还有那天在警局见到的长着“陈道明”脸的人,她不清楚会发生什么,蝴蝶效应,她不敢赌,结局是好是坏。 “现在,我不得不做。” “铃铃铃……”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温子君的思考,她回神,看到手机上“阿祖”的字样,扫了一眼桌台上的表,接起电话:“喂?” 关祖坐在跑车车盖上,奔驰最新款,关母特地从国外订的,价值不菲,可他就这样大喇喇的坐在上面,手机贴在耳边,仰起头:“这么晚还开OT(Office Time)?” 温子君怔了怔,站起身,走到窗前,楼下一人一车不要太显眼:“违章停车,不怕警察抓你?” 手里翻看着从家里飞车来时,一路被追的罚款单,厚厚的一叠,就像他妈妈塞给他的钱一样,随意往车的角落里一扔:“你叫他们来,谁抓谁都不一定。” 从这个好听的男声里,温子君很明显的听出了不一样的情绪,想想关祖的家庭情况,她有些了然,大概是某个“警察”又点火了。 阿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过了,自从去了美国以后,每次跟她视频,气氛都很好,学业进取,思想积极,该玩玩该学学,甚至开发了游戏跑到了华尔街。 这才回香港不到一个礼拜,就恢复变态,关Sir真了不起。 “要不要一起吃宵夜?”温子君的肚子其实有点饿。 “好啊,想去哪?”很久没回香港了,关祖想不起有什么地方。 “去哪都可以,只要不去楼顶。” 关祖那个小团体里,个个都喜欢刺激,喜欢玩极限游戏,越高越难越危险越爱,有几回买了外卖在坐在楼顶天台边上野餐,拍到的照片和视频,那画面太美,温子君不敢看。 关祖莞尔:“OK,听你的。” ☆、041 阴影 说起吃宵夜,最地道人最多的地方,不是随便就花上上百上千的高级餐厅,而是开在街边便宜实惠不怎么卫生的大排档,或许不那么健康,但却人情味十足。 只有在这喧闹中吃着宵夜,喝着扎啤,才会别有一番独特滋味。 温子君手里拎着茶壶,把跟前她自己和关祖的餐具都倒上热茶水,逐个仔细的涮了涮。 “几年没回来,香港变化这么大,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关祖看着温子君的动作,抽了几张纸巾,笨拙的擦着餐具。他似乎很少做这些事,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看起来有种笨笨的可爱。 大概也许只有在这时,他才像是个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而不是掌管着一家公司的年轻CEO,那些运筹帷幄,好像统统都消失不见了似的。 “不会啊,”关祖低着头专注的擦着杯子,嘀咕着:“有些事,始终没变。” 看他这幅样子,温子君就想起他小时候那傲娇豆丁,然后就忍不住想笑。 “现在不是很好?”习惯性的,温子君搬出了长辈的语气:“又是名校大学生,又是游戏公司CEO,还上市了。我们chamber(律师行)好多女仔都关注你呢,后生又靓仔,有钱又有才,人生赢家,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关祖撇了撇嘴,他也承认小的时候的确有些……现在想起来满羞耻的,不过那都是小时候:“人都会长大的。”去到更广阔的世界,才会发现以前自己的渺小。 温·前家教·子君一脸欣慰的笑容。 “最近市民投诉警务人员,服务态度欠佳……” 熟悉的男声响起,关祖刚刚还充满笑意的面容瞬间紧绷,温子君疑惑的转过头,已经升任为北区总警司的关Sir,正在电视里大谈特谈警务人员态度问题,十分的义正言辞。 道貌岸然。 就像是每次她在关祖家见到时那样,哪怕儿子身上充满了伤痕,他也依旧正义凛然。 关祖握着拳,拼命地用力握紧,小时候,每次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不是在骂他就是在打他,就连做梦都不肯放过他,这声音就像是一种诅咒。 有很多次,他半夜不敢睡,在厨房里,看着家里精贵的组合刀,幻想着自己一刀一刀的捅进那个人的身上,他好恨,好恨。 “关掉它。” 温子君皱着眉:“阿祖?” 从恍惚中回神,关祖抬眼,他的前任家教正关心地望着他,耳边那苍蝇一般的声音不停地在响,但是她在看着他,他侧过脸,喊服务员:“把电视关了,谢谢。” 服务员也很为难,电视上播的是新闻台,刚刚另一个客人特地点播的。 “我叫你关了它,你没听到吗?”关祖平静的声音里蕴含着风暴。 “但是……”那个客人是个老顾客。 服务员还没解释完,只见眼前这位年轻的客人,飞快的起身,拎起身旁的凳子,“砰”的一声,还在播放的电视瞬间被砸了个粉碎,不少周围的女顾客尖叫起来。 关祖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掏出一沓钱,塞给完全懵了的服务员:“赔给你,顺便买单。” 跟着,他拽着自己的外套,对温子君说道:“走吧。” 温子君:“……”她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了。 —— 午夜的维多利亚港很美,灯光洒在水面上,像是天上的星星,璀璨夺目。 相顾无言的走了半天,温子君最先开口:“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关祖打断了温子君想要说的话:“我不应该这样,我应该遵纪守法,就算有多恨他都好,我不应该为了他自毁前程嘛。我比他后生,我比他有能力,我可以逐步提升自己,然后看着他怎么死,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这些?” “那我没话好说了?”温子君道。 本来一切都好好地,阿祖在国外这几年每天都过的开心自由,她以为他已经摆脱了童年的阴影,就算有阴影,这阴影面积也不会太大,然而在大排档那里发生的事告诉她,她错了。 “那为什么陈永仁就可以,他可以入黑·帮,可以贩·毒,可以打架斗殴,甚至可以杀人,为什么我不可以,就因为他是你男朋友?你会不会太双标?” 温子君很无奈,这孩子果然青春期还没过,这火居然着到远在天边的阿仁哥身上了:“你们两个根本就不同,你为什么要跟他比?” “有什么不同,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还是一个比他后生,比他靓仔,比他多金,比他学历高的男人,为什么我不可以?”关祖看着她,如此说道。 因为他是警察你不是! 温子君这时候特别想骂娘。 “就是因为你比他高这么多level,不用多久你的成就完全可以超过关Sir,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你还在乎多人几年吗?你知不知道,踩过这条线,你就再也没办法回头,就算法律官司你打得脱,你自己始终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事,以前你为了赢他的那些努力,读书的辛苦,学搏击的汗水,全都白费,值得吗?” “不值得。”关祖低声回答。 他双手拄在栏杆上,遥望着远方,声音里流露出几分脆弱之感:“我知道不值得,我也知道他不过就是个懦夫,靠着骂我来发泄,我还知道如果按照原定的计划走下去,我会走多远,很远很远,远到他只能仰望着我。” “但是就算到那时,他都不会承认赢得那个是我,他只会说我,是废物,是垃圾,是没用的废柴,给他丢脸,让他没面子。” “小的时候就是这样,无论我考了多少分,拿了几个A+,他始终都看不到,他能看到的,就是我所有的成绩都是家教教出来的,是钱堆出来的,是靠父母的财富养出来的,所有东西都不是我的,我是一个没用的窝囊废。” “我真的好恨他,恨不得杀了他,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或者,有一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现在不是很好,谁都不用死。”温子君道。 关祖侧过身子,视线向下看向她,半晌,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作者有话要说:阿祖是个缺爱的孩纸,如果他没有犯法没有杀人,那么他还有救。 服务员:当男神把凳子砸向电视的那一刻,当时我就懵逼了。 今天我双更咯!第二更奉上。 ☆、042 细思 “查清楚了,被陈永仁打爆头的那个人叫做沈亮,是跟他哥哥沈澄从大陆来香港做生意的,他们跟韩琛最近走得很近,很可能有买卖正在谈。具体是什么生意,我们还不知道。” 温子君的手指敲打着电话,那天在警局,韩琛对沈澄显然不是一般的当做一回事,那么很显然,能做的生意无非几种,都是黑色交易:“不用查了,让他们察觉到就不好了。” “是,知道。”电话另一边的私家侦探道。 放下手中的电话,温子君看向对面的陈永仁,对方正一手托着下巴,拄着桌面,看着她笑,尽管他笑得很是痴汉,看起来蠢萌蠢萌还有点帅的,但她从来不觉得家里这个真的蠢了。 那他到底为什么要打爆沈亮的头呢? 没事找事?陈永仁的情绪已经不稳定到受点刺激就要打架了?不成立。他们天天见面,他是不是神经病她很清楚,顶多是有点暴躁而已,正事他从来不会耽误的。 要么就是陈永仁故意搞砸的,同样不成立。沈澄正在跟韩琛做生意,如果做成了正好一石二鸟,抓两个X社会,他没理由非要搞砸这么大的买卖。 再不然就是沈澄跟他一样,同样是个卧底,换做其他人温子君可能会想不到这一点,但沈澄长了一张道明叔的脸,说他是警察也是很可信的。沈澄是内地人,祖国的政策和纪律一向比较严谨,如果对方要办案,要求HK这边暂停行动,也无可厚非。 最后一个可能,沈澄的确只是正常跟韩琛做黑色生意的,而真正要求陈永仁打破沈亮头的人是韩琛…… 温子君有点不敢往下想最后这个可能。 从历史来追溯,Mary的死,跟阿孝有关,但是真正下手的,当然不可能是阿孝本人。当时跟阿孝最亲近的手下,一是罗鸡,一是三叔,一是陈永仁。 阿孝坐了牢,牢里面有没有人报复?温子君不敢说,不过她猜应该是有的,倪家做了那么多年龙头,得罪的人并不只是一个两个。 但是阿孝很聪明,他在里面读了很多书,还念了研究生,拿了几个学位,发表了不少论文,被政府立为了改过自新的典型,上了报纸杂志,估计里面也没人敢欺负他。 罗鸡死了,三叔死了,倪家居家移民,整个倪家只有曾经是二把手的陈永仁。 这几年,陈永仁被韩琛安排给傻强,与其说是看重他的能力,倒不如说是为了给其他人一个榜样,看,曾经是不可一世的倪家太子爷,现在只是个跟在小丑后面的吉祥物。 这个吉祥物,观赏了几年,已经没有人再记得倪家,提起头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琛哥,琛哥是谁?韩琛,HK最大的X社会老大。 吉祥物没有了用处,那就该丢了。 更何况,谁知道陈永仁心里有没有恨意呢?倪家可是毁在了韩琛一个人的手上。 换了任何人是韩琛,都不会信任陈永仁,没有想尽办法除掉他,已经是看在他自己自觉的份上,手下留情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自负,韩琛已经掌握了这么多,怎么会怕陈永仁一个小喽啰。 碾死他比碾死蚂蚁容易多了。 温子君因为自己细思恐极的想法,深深的打了个寒颤。 刚刚还在笑得虐死狗的陈永仁回神:“冷啊?我都说让你别老呆在冷气房,整天一个人望着四面墙,不傻都会变傻,有空出去逛逛街,呼吸下新鲜空气,陪friend吃个饭,多好。” 一边数落,一边还把自己的皮外套从身上脱下来,给温子君披上。 温子君拉起身上的皮外套,凑近鼻子闻了闻:“怎么一股味道?你多久没洗衣服了?” “是吗?”陈永仁难以置信,自己也闻了闻,一脸酸爽地被熏出了咳嗽:“一定是傻强!整天在我身边吸烟,我都说他不要抽的了,吸烟有害健康嘛。” “是吗?”温子君学着他的样子反问,跟着一伸手从皮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包已经开了口的烟,阴阳怪气道:“是哦,傻强不光带着你去按摩场所,把这个塞到你身上,他还叫你打爆人家的头,他真是太坏了,正衰人来的,是吧?” “说得对!”陈永仁意见一致的诚实点头。 温子君把香烟“啪”的往桌上一拍,疾言厉色:“你说这么多大话脸不红心不跳鼻子都不会变长的吗?!” 陈永仁摸摸鼻子,低声道:“很难变长吧。” “你说什么?”温子君问。 “我说……其实我也不想的,”陈永仁秒怂:“我们江湖人,出来混,难免遇到这些场面,伤人在所难免,是吧?你以前都不过问的。” 潜台词: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就不对劲要问长问短了? “你以前还不会差点打死人呢!保安科盯着的人你都敢随便乱动,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虎胆了?!如果不是杨Sir刚巧赶到,我是应该去法庭替你辩护杀人罪,还是叫上儿子该带足香烛替你去收尸啊,啊?” 话一说完,温子君本来暴怒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 她想起了在警局里,杨锦荣特地让她留下来时的表现。 杨锦荣,到底是为了救沈亮阻止,还是? “那你想我怎么样?我是X社会来的,又不可能不打人,偶尔失了手,打错人,很平常,”陈永仁也很冤,当时是韩琛让他打的,他又不可能不听韩琛的,但是这个不能告诉老婆:“还有那个杨什么Sir,都不知道是不是想打死我让你成寡妇公报私仇,打的我到现在还在痛,哎呦哎呦哎呦……”陈永仁捂着早已看不出痕迹的伤口哀嚎。 温子君气得嘴角直抽,杨锦荣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看得出来这货其实是警察吧。 “我不管你啊,我已经向律政司请求你去看心理医生,你的前科有一车那么多,说你有暴力倾向的神经病比较容易让人信服,不容易坐牢,具体怎么判,要看医生的诊断。” “不是吧?”陈永仁头往后仰,作出夸张的表情:“喂,就算我现在还不是你老公怎么说也是你男朋友,那个衰仔的老豆来的,你不用把我搞成神经病吧?” 温子君已经开始翻文件,无视眼前提前进入更年期的早更男友。 “那你就去监狱做我男朋友喽,啊对了,别说我没提醒你,下下个礼拜是儿子生日,你咸丰年间就已经应承过他要带他去海洋公园。” 陈永仁在被人当成神经病和进去吃牢饭之间衡量了一下。 “那个心理医生叫什么,地址在哪里,你熟不熟的?” 温子君:“……” 作者有话要说:陈永仁平时,其实蛮逗比的。 题外话说一句,要是我不写帅哥,有人看吗?比如欧阳胖胖的陈小生,吴镇宇的Sam哥以及法政里的Sam哥啥的,综的那一篇有人投雷,我心痒痒。话说,TVB男主好像都不是特别帅的样子,帅的都去做反派了,好有内涵。 ☆、043 弱点 陈永仁手里拿着白色名片,看着上面的地址,抬起头,仰望了一下正对面的写字楼。 “李心儿医生?” “她是我学妹,那间诊所是她跟人合开的,专业的心理医生,你真的没精神病的话,她是不会误诊的,放心。” “我又没说不放心,不过你学妹,就是名校生啦,靓不靓的?” “靓,你尽可以展现一下阿仁哥的魅力,看她受不受你沟。” “啊哈哈,别开玩笑了,有你这么靓个老婆,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沟人,你完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我很放心,外面等着阿佑便宜老豆不算多也不算少,如果你进去了,说不定出来的时候还可以参加婚礼。” “你不是吧?!谁够胆追我老婆?我知道了,是那个从美国回来的小鬼是不是?他明明有女朋友了还总是硬要跟在人条女后边,都不知道是不是披萨吃多了钟意劈腿。” “……不是。不过你在这么拖延时间下去,我就不知道是不是了。” “我走先,再见。” 陈永仁手里捏着名片,哀叹:“唉,为了家庭和睦,我真是牺牲好大。” 温子君手里拿着一束鲜花,站在一排排的龛位前,嗅到的不是鲜花的味道,而是无数拜祭先人的香烛味。 要说香港这个地方,尽管经济发达的可怕,但是从土地面积上来说真的并不算大。 小到什么地步呢?小到死后能买得起墓地的,都要花上上百万,才能入土为安。 而大多数的人,是被火化后放进骨灰盒内,跟无数人挤在这密密麻麻的小小空间里。 死都死不起这句笑话,在这里不是笑话,而是事实。 “来了?”沙哑的男声响起,温子君转过头,是韩琛。 上次在警局,因为着急陈永仁被打,温子君并没有看清楚韩琛的样貌,然而在今天,这样近的距离,她看得真是不能再清楚了。 此时的韩琛,跟十几年前还是个小混混的韩琛不同,跟几年前Mary死后想要报仇的韩琛更加的不同,他穿着名贵的衣服,脚下踩着几万块的意大利皮鞋,曾经花白的头发被染得有些泛黄,依旧笑得好似弥勒佛,但是那笑意少了几分真,多了几分踌躇满志。 以前的韩琛,不笑也让人觉得暖。 现在的韩琛,看一眼都觉得冷。 “陈永仁先生,我是李心儿医生,”充满古典风格的办公室里,陈永仁就这样坐在实木桌前,听着对面长发飘飘的女心理医生说话:“我有义务告诉你知道,你现在接受的心理治疗,是由律政处转介,在未来的六个月,你将要如期完成这个疗程。在完成之后,我会写一份report给法庭,法庭就会根据这份心理评估,而决定你用不用接受监·禁。” “监·禁?”陈永仁倒是听过温子君说法庭怎么判,要看这位医生的评判,但是:“哎,李医生啊,听说你是我老婆,就是温子君温大状,June Wan的学妹来的,对吧?” “是,有什么问题吗?”李心儿医生对任何病人的问题都乐于作答。 “你这么靓女,又是我老婆的师妹,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你随便治治,写份report,之后交给法庭不就得了,你看我这个人多正常,一看就不像整天需要吃药的精神病是吧?” 李心儿医生的确是个大美人,大眼睛,高鼻梁,五官分明,比起温子君的清秀,她更多些都市人的时尚感,加上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很多人都会觉得她神秘而美丽,完全符合大多数男人对美女的幻想,说是梦中情人也不为过。 这样的大美人,并没有多少美女的傲气,实在难得。但是更难得的是,她对自己的工作能力,满意程度远远大于对自己的外貌。 所以陈永仁刚刚的几句话,刚好点着了她的爆点。 “李先生,我想提醒你几个问题:第一,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我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所以无论我跟June的私交有多好,都不会影响到我跟你之间的治疗过程;第二,据我所知,June到现在为止始终都是单身,你到处说她是你的妻子,对她的个人名誉造成损害,从法律上来讲都算是诽谤,她不告你,不代表你这么讲没问题;第三,法律心理咨询,要求是在治疗期间,病人必须遵守医生的指示,否则律政处有权利推翻它之前对病人,也就是你,的判决,直接送进拘留所,等候发落。” 陈永仁沉默了几秒钟,get到了心理医生的意思:“就是说没得商量了?” 这次李心儿没有再长篇大论,而是只答了一个字,来表明她的态度。 “是。” 李心儿实在不明白,June师姐那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跟这样一个人拍拖。 韩琛撸着胳膊挽着袖子,西服被随意的丢在地上,手里端着一盆水,盆里放着一条毛巾,把水盆放在地上,毛巾拧干,粗粗壮壮的手,很细心的擦着一个龛位。 这个龛位和这附近千千万万个龛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龛位上的照片里,Mary笑颜如花,哪怕是黑白照片,也无损她的魅力,反而多了一种古典韵味。 温子君就看着韩琛这个X社会大佬,像个饭馆里的小工一样,做着擦擦洗洗的工作。 “我以为今年也不会看到你。”温子君是上班族,但是她是一个有孩子的人,所以一般来讲,每年Mary的忌日,她都会早上去,人少,清净,也不容易跟韩琛撞上。 “下午有事,所以今天提早了。”韩琛蹲在地上,本来就矮小的身子显得更胖。 一个龛位很小,就算是韩琛擦得再仔细,几分钟也擦完了。 一边站起身,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韩琛瞟到温子君手里的花,视线转向Mary的照片:“她一向都没什么朋友,只有你,每一年都来探她,每一年都带她最中意的花。” 温子君半低着头:“其实我不知道她钟意什么,不过之前见过她办公室里都放这种花。” “月季,花中皇后,”韩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笑了:“她本来最钟意玫瑰,但是听人说牡丹是花中之王,又改了钟意牡丹,后来不知道谁跟她说月季花是花中之后,又改成了钟意月季,就算我以后再给她买玫瑰,她都不肯收,始终要月季,她说,她要做皇后……” 做他一个人的皇后。 “琛哥,”悲伤的气氛笼罩下,温子君道:“节哀。” 韩琛摇了摇头,释怀的说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什么好节哀的。” 似乎是想转移话题,温子君道:“对了,其实当年,我替……Mary立龛位的时候,还有一份她的随身遗物在我那里,但是那个时候不方便给你,后来忘记了这件事,前几天搬家,刚巧找到了,不知道琛哥什么时候有空?” 端起水盆,听到了温子君的话,韩琛停顿了一下:“明天叫阿仁转交给我。” 温子君仿佛没听到韩琛语气里不自觉地带着命令式的腔调似的,轻轻点头:“知道了,琛哥。” 等到韩琛归还水盆回来的时候,龛位前只剩下一束开得鲜艳的月季花。 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往山下走,温子君慢慢的仰起头,太阳如此的刺眼,她从皮包里拿出墨镜,戴在脸上,遮住了外界的光线。 带着温热的光晕,那样的温和,就像是阿孝温文尔雅的声音。 “每个人都有弱点,韩琛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女人,她活着的时候是,死了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在下好大一盘棋,作者智商比较低,不造能不能写出感觉来。 演李心儿的是陈慧琳,就是那个唱歌跳舞的陈慧琳,听得最多的就是《记事本》和《不如跳舞》,前一个是我同学失恋一定要唱的必备曲目,后一个是我高中的课间操主题曲(……)。 发现隔了一段时间再写已经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文体不太一样,大家见谅,觉得不习惯的跟我说。 昨天去参加婚礼,最近的婚礼真多,我的钱包在流泪,还是宽面条的。TAT 谢谢大家的留言,打算写个综,但是有些东西不能写,比如三观不太正的男主,写也只能单开个短篇。 于是短篇里一篇靓坤,一篇关祖。 长篇(综):胖胖的小生,三岁的阿琛,法政里的Sam,大仙的初哥哥(还是有帅哥的),古仔的刑事IV(徐飞),如果一定想写吴彦祖的话,可以写《新扎师妹》,还有什么?大家帮我想想,不要光想帅哥啊喂。 ☆、044 前期 “好好的你干嘛要搬家?”陈永仁一边帮忙搬着温子君的书桌,一边对旁边正在指挥搬家公司的人的老婆说道:“你搬家搬那么远儿子上学多不方便。” “有多远啊,”温子君数着家具的数量,手里还拿着单子核对:“黄Sir家而已,你又不是不认识。再说每天都有校车,你什么时候送过?” 陈永仁卖着苦力抱怨:“我心里送了嘛,儿子不会怪我的,我这么挂着儿子又这么挂着你,哎呀你(这)张桌台什么鬼这么重,实木的?我这个身份,就算是我岳父,我们两个始终都是天敌来的,你叫我去他家不相当于羊入虎口,还是快递送货!” “那我有什么办法?几个月之后你儿子就会多一个比他年纪小十多岁的舅父或者姨妈,黄Sir整天忙着查案,阿妈又舍不得请人。那我想着反正儿子也大了,干脆搬过去跟她住,一来(那)个保姆我们比较熟悉信得过,二来我也住过去的话阿妈也有个人看着,我放心点。如果你实在觉得尴尬呢,过段时间等阿妈习惯了之后,我们再搬出来请个新保姆喽。” 花了几秒钟消化了一下温子君那一长串话语里的实际意思,陈永仁只有一个不知是感想还是感慨的感慨:“黄志诚真是挺……老当益壮啊。” 被陈永仁的黄·色思想无语了一下,温子君对天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我也没想到。” 她和黄Sir之间的牵绊,此时不只有妈妈和陈永仁,更多了那个小生命。 血缘,真的是一种奇怪而玄妙的东西。 所以,她才更不能让黄Sir死。 —— 韩琛看着眼前的几样东西: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一个行李袋,一个小小的女式手袋,叠放整齐的女式皮外套、休闲裤、雪纺胸围、一双女士高跟鞋,一对珍珠耳钉,一部已经坏掉的老式手机。 他仿佛见到了当年那个女人,披肩的黑发盘起,明眸皓齿,婉约如昔。 “你呀,就知道对别人好,怎么就不知道想想自己?” 言犹在耳,那个会撒着娇嘱咐他的人却已不再。韩琛的脸上,露出一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沙哑的声音带着无限思绪:“老婆,现在我做到了。” 可是,你在哪呢? 这问题,没有人回答,他也只能在一片静谧中,把Mary所有的遗物收起来,放进保险柜里。韩琛的房子有两处保险柜,一处在书房,里面都是现金或者金银珠宝,一处在卧室,是他新开的保险柜,只放了这些,在其他人来讲一无是处的东西。 当年被追杀,韩琛的住处早已成为一片废墟,这些,大约是世上仅有的Mary遗物。 —— “Mary啊,现在HK经济有多困难你是不知道,出几本书不是随随便便写写就行的,你明不明?你看看你,样子又不衰,说话又没什么问题,搞什么神秘感,你又不是那些长得一见就想呕的那些。做什么一定要搞得自己好似宅女呢?呐,我一手带你出来,姐姐我不会骗你的,出去买下衫,化点妆,别买那些水货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样签名会被你那些书迷,fans见到都不失礼人,是不是?” 出版社编辑组办公室里,编辑正唾沫横飞的教育着新人作家Mary,照理来说Mary并不算新人,只不过她这人有些艺术家的毛病,谈恋爱就爱到疯狂,经常为了男朋友让出版社开天窗,编辑恨不得早就让她吃自己玩去。 但是Mary十年前交了一个稳定的男友,人家愿意出钱给Mary出书,文化业这样不景气,蚊子再小也是肉,编辑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人家有钱是金主呢。 就这样,Mary一年以一两部书的速率,成了出版社的熟客,写得多了,也小有了些名气,在大手多数不是被挖墙脚就是自立门户的现在,出版社也只能主打Mary这个一向听话的乖乖女,准备开几场签售会,卖出点广告,顺便打造出个“美女作家”。 如此这般,Mary这平时清汤寡水的打扮就很非主流了。 Mary长的很纤瘦,皮肤很白,身高不算高,但腿显得很长,看起来奇异的有些傻呆呆的可爱,这似乎是常年对着电脑而很少对着人的宅男宅女的通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失礼人啊。” 对面的编辑顺着她的眼光,由头看到尾,再由尾看到头,要不是广告商特地选了这么个…… 叹气。 “明天我陪你去买衫。现在,OUT!” —— 高亢的女高音,高雅的交响乐,加上火爆的对战场面,形成一种诡异的画面,刺激又疯狂。 “Wu!Yeah!!!!” “爽!!来啊!!!” “Yooooooooo!!!” “……” 伴随着小伙伴们的嚎叫声,关祖坐在一旁的吧台上气定神闲的翻着书。 一关结束,Sue,Fire,Max,Tin,对战的四个人同时关掉了电脑。 一头红发造型十分杀马特的Fire(火爆)笑着夸赞:“这次策划部的人做得真不错,我爱死这个创意了!” 擅长写游戏程式的Max(麦斯)则皱了皱眉:“程式还差了点,当然跟我比差得远了,不过为了全球Online,也算OK了。” 染了一头黄毛的Tin(刘天)对着两个兄弟鄙视:“都已经出货了还这么热衷,我爸给我买了艘新游艇,谁要试一下?!!” “我!”x2。 话音刚落,刘天天就遭到了两个好基友的熊扑:车和游艇,男人最爱的小三! 与另外三个没心没肺的发小不同,要颜有颜,要财有财,唯一一颗心系在关祖身上的Sue(周苏)妖娆的走到男友身边,两个人熟练而亲热的拥吻了一下,她便倚在了男友身上。 “在看什么?”Sue瞥了几眼,关祖不单单在看书,身旁也摆了几本书。 “推广部说要扩大市场,”被打断的关祖没有懊恼,只是看似很随意的翻着书:“打算请本土比较有名的作家写我们游戏的小说,我翻了翻以前这个作家写的书,挺有趣的。” “Mary?”Sue念着小说作者的名字:“没听过。” “怎么会没听过,”关祖玩笑道:“她有只羊,那只羊很出名。” Sue一时没忍住,笑了,其实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可是只要是关祖说的,Sue就笑得灿烂无比,她的两只胳膊搭在关祖的肩膀上,笑着靠近。 甜蜜,充斥在唇齿之间。 剩下本来还在争夺新游艇处·女航的三个忧桑的单身狗,默默地扭头。 真是没眼看。=_=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Mary,一个是韩琛的老婆,刘建明的初恋,刘嘉玲演;一个是刘建明的老婆,后来离婚了,郑秀文演。 有一首歌,特别熟悉:Mary has a little sheep.玛丽有只小绵羊。唱出来了没有? 我又恶心呕吐了,不是怀孕(喂),就是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可能是休息不好的关系,早上不想起,晚上不想睡,姨妈期特别严重,还会头疼,有什么办法咩?我查度娘,据说是休息正常就可以缓解,但是我就是睡不着啊,泡脚,喝牛奶都试过了,有建议么? 现在状态好一点,更了一章。 ☆、045 入局 韩琛昨晚梦见了Mary。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他仿佛怎样都无法醒来,又仿佛,他不想那么早就醒来。 梦里的Mary很年轻。 她穿着小碎花裙,梳着一条长长的马尾,青涩又清纯,像一朵还未绽放完全的花骨朵。 “阿琛,你喜欢我吗?” 他看着她,就像是喝了酒一般,迷醉:“我中意你。” Mary又问,他是否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 韩琛重重的点头。 似乎因为听到了答案,Mary笑得很美,她笑着道:“那为我去死也行吗?” 韩琛心中一突,他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但还是回答:“我愿意。” Mary笑得更美,这笑容中多了些什么,看着有些诡异,有些危险。 “你骗人!”她的声音软软的。 “没有,没有,”韩琛很慌张,自己就像是变回了那个追求心爱的女孩的黄毛小子一样,生怕女孩误会他,连忙摇头:“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那你为什么没有杀倪坤?”Mary问。 “我……”韩琛哑然,半晌道:“坤哥是我的恩人,我不能……” “我知道,我都知道,”Mary上前,手抚着韩琛的脸:“你落不到手,我帮你。” 韩琛抱紧着Mary,很感动。 然后,就听Mary继续说:“但是阿琛,那部车撞得我好痛,我好痛,真的好痛啊……” 韩琛松开了Mary,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不再是小碎花裙,而是纯黑色的女式皮外套和同样是纯黑色的雪纺胸围,Mary的脸上,身上,都是红色的血。 “阿琛,我好痛,你来陪我,陪我。” “噌”的一下,韩琛从床上直立立的坐了起来,额头上都是汗水。 他打开了床头灯,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凌晨。 距离双人床不远,就是他新建的保险箱。 韩琛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走到了客厅,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正在重播白天的城市新闻,手里握着遥控器,韩琛很是随意的换台。 蓦地,粗胖的手指停住了,画面里美女作家正在看台上宣传新书。 他认识这个女作家,是刘建明的女朋友,也叫Mary。 韩琛一直都知道刘建明对Mary有心思,不过他一向很放心,不是自大,是自信,他很清楚,之于Mary来说,自己代表什么,刘建明这个小混混又代表什么。 然而在今天,此时,他有一点后悔,他放心的是Mary,而不该放心刘建明。 电视里,同样叫Mary的女孩子,手腕上戴着一块复古型的名表。 韩琛盯着这块表。 这块表,非常眼熟,眼熟到时隔多年,韩琛依旧记得它的模样。 飞快的走回卧室,打开保险箱,韩琛像是疯了一样,把Mary的遗物手忙脚乱的翻了一遍。衣服鞋袜、手机、行李箱、皮包、随身物品、耳环…… 没有手表。 他回到了客厅,刚刚的文化新闻已经转到了下一条。韩琛拿起了家里的电话,拨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下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喂,琛哥?” “迪路,”韩琛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电视,表情也岿然不动:“帮我查件事,别告诉其他人。” —— “咦,换了新表?”刘建明故意假装问道。 Mary很高兴,以前她换衣服时,男朋友都不怎么问的,笑着道:“是啊,是复古款,Longines,几万块一只耶。呐,就是那家X-Team,做警匪game那间公司,我现在不是给他们的HK特别版写书嘛,到处跑宣传,编辑说这块表是公司的奖励,还说如果game卖的畅销,以后说不定邀请我做代言人,又卖得书,又可以得金表,真是赚翻了!” “是吗?这不是挺好,你开心就行了。”刘建明喝了一口咖啡,但是视线总免不了看向那块表。 很巧,他以前在Mary手上也见过这只表,那时他还是个只会偷偷望着韩琛的女人的古惑仔,她是他的老大,他是她的小弟,他帮她杀人,她给他钱花。 转眼,他拿着她给的钱,买了块劳力士打算送给她。 结果就在她的手上见到了这只金表。 他偷偷的扔掉了那块自己买的Rolex,暗暗给自己鼓劲,觉得自己只是晚了一步。 后来,生活告诉他,不是晚了一步,而是很多步,如同天堑一样的距离。 跨越不了,只能堕入深渊。 眼前的女朋友还在欢喜的报告自己的工作进程:“他们说,过两天还要让我给杂志拍平面广告,还有他们租了写字楼的LED广告牌,下次你说不定会分分钟就见到你女朋友呢。就是我这一阵子会很忙,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你……” Mary这样撒娇,刘建明微笑:“不紧要,我有时间就去陪你就行了。” 忐忑不安的Mary终于重新绽开笑颜。 —— 温子君见到了韩琛。 这一天不是Mary的忌日,也不是她的生日,更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是韩琛特地找上了她的律师楼,占用了她的工作时间,问了她几个问题。 温子君皱着眉,眼珠微微左右晃动,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你知道我那个时候难产,整个人昏昏沉沉,我是后来才知(道Mary的死讯)……不过,我记得之前一晚我在警局看到录影带,知道倪家的事那时,当晚我一路打电话,她一直都没有听。直到清早大概四五点钟的时候,她接了一次,她说她躲过了(倪家的追杀),她也有地方藏,让我帮忙打听你的消息,但是,之后我家楼下爆炸,我晕倒了,过了几天醒过来,就听到(Mary死了)……” “那,你有没有听她说,她是怎么躲过,藏在哪,有谁帮她,或者之类的话。” 温子君摇了摇头。 韩琛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太大,毕竟那么多年前的事,不是谁都能记得一清二楚,而且他了解Mary,在那种关头,她是不会随便暴露自己的信息的:“谢谢你。” “不用,没帮到你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温子君很客气地说道。 “琛哥,”跟着,温子君又道:“是不是Mary的死,有什么问题?需不需要我帮手?” 温子君的律师,毕竟不是白念的。 韩琛拒绝了她:“没有,我自己多疑而已。” 温子君送韩琛到电梯口,两人道了别,温子君回到了自己的office。 她站在窗台前,看着下面韩琛小小的身影走向停车场。 韩琛是个多疑的人吗? 是。 多疑的人最喜欢的是什么? 自己查出答案。 温子君拿出手机,发了个担心:Enough,3Q! 电话的另一边,关祖看着手机里的短信,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找回了当初的赶脚,康忙!努力,继续! 谢谢妹子们的提议,作者的作息恢复正常了!而且还早睡早起了!开森~\(≧▽≦)/~ muamuamuamuamua~ ☆、046 输赢 【赤柱监狱】 韩琛跟倪永孝面对面地坐着,这是他第一次来看倪永孝。 很多年以前,在倪永孝刚刚进监狱,而他刚刚接管倪家的势力的时候,曾经想过在监狱里不动声色的杀了他,监狱里这么多犯人,偶尔有口角激动起来错手杀了人,一点都不出奇。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原因有很多,说是他忙着接收势力也好,说是倪永孝有本事保住自己也好,又或者,说是为了还上当年他欠倪家的恩德也好…… 总之,最终的结果就是,倪永孝在里面活的好好的,还多姿多彩的念了书,出了名,上了报纸,登了杂志。 有句话说得好,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会生活得很好。 韩琛从来不承认倪永孝是个好人,但他承认,倪永孝是个有本事的人。 “阿琛,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倪永孝手里握着电话,十分平和地道。 倪永孝没有死,但这并不代表,韩琛就忘记了Mary是怎么死的。所以,他也不可能像是倪永孝一样,面带笑容的说着话。 有的时候,韩琛真的很佩服倪永孝,他杀了他的三叔,他却能笑对着他。 他看着倪永孝,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不是很好,不过怎么样应该都好过你,起码我不用坐·牢。” 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倪永孝的神色却始终安然,慢条斯理的道:“做什么这么火爆?我都已经进来了,我们之间是不是能和平相处了?” 韩琛的脸色更加冷淡:“我不是来跟你说笑的。” “那你同我讲,有什么需要帮手的?”倪永孝推了推眼镜,问。 “你当年是怎么查到Mary的行踪的?”明明是一句问句,韩琛说出来却变成了陈述句。 倪永孝的笑意渐浓,他望着眼前与当年那个小头目判若两人的韩琛,语气温柔地说道:“我做什么要告诉你?你不要忘了,你杀了我的三叔,你老婆杀了我阿爸,与其我老老实实地跟你合作,不如不讲给你听,让你一辈子都挂着自己女人的死,抱憾终生,不是更好?” 韩琛沉默了一会儿,忽的笑了起来:“倪生,当年你没赢过的,怎么你以为现在就可以赢得了吗?我可以杀了你三叔,我当然也可以杀了其他的倪家人。” 他顿了顿,贴近手里的听筒:“其他在国外的先不说,现在我手底下的那个,今晚就会跟一班大陆人一起接头做生意。几十万的军·火,好大一笔买卖。不过好可惜……” “那些箱子是空的,真正的货都被我藏起来了,”韩琛冷笑着,神态自如,就像是几分钟前的倪永孝:“你猜,结果会怎么样?” 倪永孝不做声地盯着韩琛,两人对视,在确定之后,他倏然站了起来,狠狠地瞪着韩琛,眼神越发冰冷,那样子,就像是恨不得吞其血噬其肉。 韩琛有些怔愣,他从未没过如此激动的倪永孝。 倪永孝身后不远处的两个狱警过来阻止,一人一边胳膊强按着他坐下。 这次,倪永孝笑不出来了,而韩琛笑的很开心:“我说过了,你赢不了我的。”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冷静下来的倪永孝已不再面带笑容,脸上剩余的表情也不多了,他只是看着韩琛,一直一直的看着:“我正在还,迟早要到你。” 可惜,这番劝诫在此时意气风发的韩琛耳里,不过是吹过的风,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你当年,是怎么样,挂(找)到Mary的,回,答,我。” 倪永孝低垂着眼眸,似乎是妥协,又似乎是做交易,用陈永仁的安全做的一笔交易:“那天,在警察局,我设了个局,用私家侦探给我的录影带踢爆(揭露)了黄志诚教唆你女人杀了我阿爸的……真相,跟着……” “你说,是黄志诚叫Mary杀了倪生?”韩琛打断了倪永孝的话。 “怎么你不知道吗?”倪永孝好像又恢复了那种风度翩翩的模样:“或者不应该叫‘教唆’,应该叫做‘合谋’、‘蓄意’、‘谋杀’。阿琛,你真是很好彩(幸运),你的女人、你的好兄弟,拼了命地要帮你坐上阿爸的这个位子。他们还帮你找到了一个够胆动我阿爸的人,后生仔,二十几岁,生面孔,这几样加起来,我就算是神仙也找不到他。这么好的机会,天时、地利、人和,其实我都不明白,当年你为什么还要拱我上位?杀掉一个恩人,换来一个揸Fit人,多划算?” 韩琛没有解释他从没有杀掉倪坤的意思,也没有解释Mary所有的计划都是瞒着他下的手,只是在听到“二十几岁的生面孔”时,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甚至都不在乎倪永孝的讽刺,因为无论当年还是现在,他都尊敬倪坤,尽管倪坤是被Mary杀的:“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你的时间不多,很快就到晚上了。” 倪永孝的弱点再一次被刺痛,他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找人暗杀过她一次,不过没成功,过了几天,三叔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告诉我们你的女人当晚会去启德机场。” “那个电话是谁打的,你们没查过吗?”韩琛看起来很镇定,但语气里的急躁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对方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根本就没打算告知姓名,更何况,”倪永孝伸出两根手指,再一次推了推他的眼睛:“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阿爸的仇就报了,我多谢他还来不及;如果是假的,不过就是手下人多跑一趟而已。你说,我为什么要查?” “那那个告密的人,是男是女,年轻还是老,你总知道吧?”韩琛问。 倪永孝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那个电话是三叔接的,三叔被你杀了。” 后一句没有说出口的是:是你亲手,断了查明真相的这条路。 韩琛没有说话。 倪永孝却又笑了一下:“不过后来三叔把电话打回去的时候,接电话的老板说他们是一间小卖铺,在警察学堂隔壁。阿琛,你找不到的,那个人懂得在那种地方打这个电话,我没办法去查,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老板肯定不会记得他了,就算你去找,也是找不到他的。” 韩琛看了他一眼,同样笑了一下:“未必。” 说完,他挂掉了听筒,迈步走出了探监室,他的手握紧了拳头,手指很用力,泛白的皮肤,“噶噶”地响。 而另一边的倪永孝,看着韩琛这样走着,自己则斯斯文文的挂掉了听筒,坐在原位笑了笑,他笑得很奇怪,带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色彩。 作者有话要说:我……嗯……还有人在吗?在的吱一声。 PS:“吱”不算分,“吱吱吱吱吱”算,“吱~\(≧▽≦)/~”也算,“吱/(ㄒoㄒ)/~~”也行,以此类推。 ☆、047 法则 从监·狱里出来,韩琛就叫手下通知所有人,今晚集合。 他没有骗倪永孝,今天晚上的确有一比跟大陆人一起的军·火生意,只不过不是几十万,而是上千万。 以及,他也的确没打算让陈永仁活下去。 沈澄这个人,韩琛根本就不了解,在一个月前,两人也根本就不认识。 他看过沈澄的货,全部都是上等货。这么大一笔买卖,无端端的找上他,仅仅是因为他是HK的地头蛇? 韩琛虽不会贬低自己,却也不会把自己看得太高,沈澄的到来,太过刻意。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试试沈澄,韩琛根本无法放心。 手下这些人里,陈永仁做这个试金石是最合适的:成了,陈永仁死,他把军火还给大陆人,大家一起继续做生意;败了,陈永仁死,他白得了一批军火,多了一个远方的敌人,他韩琛在本地还没怕过谁;又或者,沈澄是个卧底,陈永仁被抓,他依旧白得一批军火。 一个陈永仁换得无数好处,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赚不赔。 至于倪永孝,韩琛冷笑,难道还能从牢里爬出来给弟弟报仇么? 汽车行驶在马路上,韩琛打开车窗,仰起头望着这座美丽的城市。她很美,所以无数的人为她折腰,然而繁华的背后,是暗藏的汹涌,是凝聚的鲜血,是堆积的白骨。 胜者为王,这四个字是曾经Mary信奉的法则,她一向狠得下心,对她自己,对倪家。当时韩琛不以为意,他总觉得比起权利,情谊该是更重要的东西。 耳边回响起刚刚倪永孝曾经说过的话,阿诚的谎言,Mary的逝世,倪家的兴衰,一切的一切,只剩他自己。 韩琛的眼睛,冷冽,漠然。 他现在也信了。 适者生存,丛林法则。 —— 陈永仁正在跟温子君通电话。 “你的心理治疗怎么样?”电话另一边的温子君问。 女友不问也就算了,问起来陈永仁就忍不住抱怨:“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说要催眠我,催眠哎,呐,万一被她问问爆出来你中意什么体位,我不背锅的。” 温子君气定神闲:“那你就爆喽,我都想知道我中意什么体位。” “那多不好意思,”陈永仁仿佛想到老婆大人此时的模样,然后打了个哆嗦,瞬间笑容谄媚:“我讲笑(话)而已,其实我是怕万一爆出我中意什么体位,人家未婚女仔来的,知道那么多事不好,你说是不是?” 怕老婆这件事真是深入骨髓。 叹了一口气,温子君意有所指地道:“其实心儿的人品是很信得过的,而且你们有保密协议,有些话不可以说就直接点跟她讲不可以讲,但是有些无所谓的事,讲给她听又何妨?” 陈永仁没做声,半晌,就算温子君看不见,他也依旧硬挤出一个笑容:“再说吧。” 温子君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陈永仁处在这个位置,有时候多说一句实话都会令他致命。 但是如果她的计划成功,总有一天他要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中来。 而之前这十年的战战兢兢,成为自然的习惯,不要说摇身一变成为人民公仆,就连像是温子君这种普通人的日子他都未必过得下去。 到时候陈永仁要怎么办?继续做一个潜伏在狼群中的牧羊犬? 她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那你看完心理医生就去接儿子,我忙完手上的事就能走了。”温子君转移了话题。 “哈?”陈永仁一边从电梯里出来,挥了挥手跟前台小姐打过招呼,一边疑惑地问老婆:“接什么儿子?” “今天是family day呀,”温子君拍了一下手里的文件:“你说接什么儿子?” 陈永仁一拍脑门:“今晚不行,晚上有事要做,你跟臭小子说,明天给他补上。” “你说的?”温子君道。 “我说的。”陈永仁道。 温子君放心了,这下她就不用面对儿子“我很委屈但我很懂事我什么都不说你难道不感到愧疚吗”的必杀技射线了。 两人道别,坐在陈永仁跟前的李心儿双手抱臂:“讲完电话没?可以继续了?” 陈永仁态度良好地笑了笑:“我老婆,啊不是,是我女朋友,你认识的。” 李心儿深呼吸,不能生气。 然而她已经快要受不了陈永仁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了:“是哦,上次你说June学姐从国中见到你就对你一见钟情,死活都要嫁你一个的嘛,不如我们今天接着讲,在她第十八次约你都没成功还被九个情敌威胁都没放弃跟着之后怎么样了……” —— 这一晚,黄Sir黄志诚接到卧底陈永仁的线报。 会议室内,全世界准备,黄Sir站在地图前,详细的解说着这次的行动。 “接到可靠线报,今晚韩琛以及沈澄的珠三角线启动,对方是极度危险分子,可能怀有重型武器,所有人都穿好避弹衣。水警已经stand by,各小组准备好行动听我order……” 话还没有说完,杨锦荣带着自己的队伍进门:“今晚的行动取消。”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黄Sir不解,更带着愤怒,他已经准备了这么久,阿仁也准备了这么久,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取消了? “这是上头的命令。”杨锦荣说着,手下的人拿出了一张取消令,轻飘飘的放在桌上。 黄Sir与他对峙,陈永仁曾经发现过杨锦荣与韩琛关系匪浅,他很难相信杨锦荣这个时候到来仅仅是为了上头的命令。 太巧合了,就不再是巧合。 他有理由怀疑,杨锦荣是一个与韩琛有关的黑警。 然而无论黄Sir怎么说,杨锦荣始终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慢条斯理的道:“这是我们保安科的高度机密,你可以写信或致电副警务署长直接查询。” 黄Sir依旧抱有疑问,他不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直到总管他们的梁Sir出现。 “重案组今晚留下,接受内务部纪律调查。” 梁Sir是总警司,他有权利去要求内务部纪律调查任何警察。 面对黄Sir和重案组众人的咬牙切齿,杨锦荣微微一笑,很是无辜的耸了耸肩。 而即将面对军火商的陈永仁,对此一无所知。 ☆、048 答案 前一晚,本港发生重大枪击案件,七名人员死亡,其中两名为内地入港人士,另外五名为三合会成员,警方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黑·社会仇杀的恶劣案件。 第二天,陈永仁拖着一只被打了石膏的胳膊,来见儿子老婆。 温子君的脸,黑如锅底:“你不如入了殡仪馆再叫我们两个来见你?” 陈永仁只好赔笑脸:“这次真……的是不小心的,一定没有下次,我保证!” 手机铃声响起,温子君皱了皱眉:“什么事,劳您大驾打我电话?” 另一边的杨锦荣抿了一下唇,语气轻描淡写:“没什么,想问一下陈永仁怎么样了而已。” 温子君抬眼,看了一眼陈永仁,后者疑惑地瞄过来一眼:“他还没死成,你有心了。” “我们是老朋友,应该的,”杨锦荣的话简直能气死人,偏偏他还说的斯文有礼:“我下个礼拜去北京开会,可能过几个月才会回来,到时候给你们带手信。” “我想不用了,我们不是很熟。”温子君道。 “不用见外,大家都是自己人。”杨锦荣自顾自地说完,跟着就挂掉了电话。 看着手里的手机,温子君不明所以,这个杨Sir,到底在搞什么鬼? “谁啊?”温子君的表情让陈永仁很好奇,顺口问道。 “杨锦荣,”温子君拿起刀叉,帮着跟牛排瞪眼瞪得正起劲的儿子动手切了切肉,小朋友不好吃太生的肉,于是温天佑小同学的牛排就有点熟得“很有嚼劲”:“打电话来问候你。” 陈永仁抽了抽嘴角,尽管温子君说的是事实,但是在他听来实在不好听,一般他们三合会成员最喜欢的就是问候,问候你本人,问候你全家,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然而经过昨晚,他又了解到杨锦荣到底是个什么人,因而在老婆面前帮补帮补:“其实杨Sir人都是不错的,斯斯文文,又……挺会写report的,挺好的。” 温子君挑了挑眉,似乎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你这么了解他,他又打电话来问候你,你们两个好friend吗?” 陈永仁“嘿嘿”两声,开始装傻:“我同你最friend。” “可惜我不是这么觉得的。”白了陈永仁一眼,温子君依旧横眉冷对。 “……”怎么说都不对,陈永仁只能无言。 鉴于如此“美好”的气氛,很识相的温天佑小朋友闷声低头吃饭,做一个安静的美少年。 一男,一女,一小孩,“食不言寝不语”的吃着午餐。 这一次的“family day”过得不太和谐。 —— 【前日,船坞】 陈永仁汗流浃背地躲闪着瞄准他的子弹。 预想中的黄Sir没有来,预想中的韩琛同样没有来。 黄Sir是什么原因他不清楚,但是韩琛,在接货的大陆人喊出“箱子是空的”的那一刹那,陈永仁什么都明白了。 他被摆了一道,韩琛亲手放的鸽子。 想起出发前韩琛的殷殷叮嘱,陈永仁心里骂了一句扑街。 他再一次意识到,韩琛这样一个人,无论曾经对倪家有多么忠心,都已是过眼云烟,甚至,曾经的韩琛有多么讲义气,现在的韩琛就有多么心狠手辣。 黑·社会,一切以利益为上。 子弹横飞,打在船坞周围乒乓直响,陈永仁用尽全身的力气拔腿就跑,如果不跑,等待他的下场只有一个,跑,快跑! 船坞很大,借着地理优势,陈永仁躲过了大部分的追兵,不过很可惜,他没有躲过沈澄。 碰!!! 两人面对面,互开了一枪。 陈永仁打中了沈澄的右腿,而沈澄,打中了陈永仁的手,也打掉了他手里的那支□□。 他被沈澄挟持了。 沈澄问:“你为什么不打我的头?” 陈永仁目光与他错开:“我没瞄准而已。” 西装笔挺的杨锦荣杨Sir,就是在这时举着枪出现在陈永仁的面前。 杨锦荣曾经公报私仇,在侦讯室里狠狠教训了一顿陈永仁,他觉得非常痛快,可是当陈永仁真的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此时,杨锦荣扪心自问,自己似乎并没有开心到哪去。 沈澄手里的枪,贴在陈永仁的脖颈,那里有着一条切得稍稍深一点,片刻就会让人流血而亡的血管:“你们是一伙的?嗯?你们是一伙的?” 他问了两次,像是在强调什么。 杨锦荣其实也很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伙的。 于是他若无其事的道:“对不起,我是警察,随便开枪吧。” “不是吧?”陈永仁的眼睛几乎要瞪得出框了:“你是不是警察来的?!” “是啊,”杨锦荣很有心情来回答:“我在学堂写report拿A的。杀了你们两个,我中意怎么写都行。”说完,还摆了摆枪支,示意沈澄快点下手。 沈澄没出声,陈永仁的呼吸声几乎要透过空气传过来,短暂,急促,带着恐惧。 杨锦荣在赌。 当年陈永仁被学校开除,官方的解释是陈永仁不守纪律,但是几乎时时刻刻盯紧假想敌的杨锦荣很清楚,陈永仁除了在温子君来探望的时候会出来见人,剩余时间几乎像个幽灵一样,缩在宿舍里,教官让做什么做什么。 说这样的陈永仁会不遵守纪律,杨锦荣用脚趾头想都不觉得可信。 更让人奇怪的是,陈永仁除了警校没多久,就加入了三合会,这个时间点,很诡异。 沈澄的另一重身份是大陆公安,身为保安部的头头,杨锦荣早就知道了这个机密,不然,他也不会在陈永仁砸爆沈亮的头时跑去救场。 所以杨锦荣一点都不担心沈澄会开枪。 但是陈永仁不知道这一点,为了让他更加产生紧迫感,杨锦荣当面把□□上膛,又摆动了一下枪支。 陈永仁额头上的汗水倍增。 杨锦荣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陈永仁到底是不是卧底。 仿佛几个世纪一般的几秒钟过去,陈永仁依旧没有吐露半个字。 说话的反而是沈澄。 “他不是韩琛的人。” 面上无动于衷的杨锦荣暗自松了一口气:“那你也不是沈澄。” 尽管他没有亲耳听到陈永仁的答案。 但是他已经知晓了答案。 —— Mary最近简直春风得意,事业冲上高峰不说,爱情也如鱼得水,最最重要的是,她前一阵子去例行身体检查,竟然有了baby! 男友刘建明知道了之后也开心得不得了,当天就开车带着她去排期注册。 十五天后,香港又多了一对幸福的夫妻。 Mary现在每天走路都是飘的,发梦都会笑出声来。 不过因为她有了孩子,签售一类的活动就不好再进行下去了。好在,赞助商X-Team也觉得香港这方面的宣传已经进行得差不多,Mary也不需要再东跑西跑。 不过因为宣传的成功,公司香港版的game销售成绩上升,Mary又被奖励了好东西。 “反窃听系统?”刘建明手里拿着一个方形的塑胶盒,上面有着几个指示灯,旁边都是按钮,莫名其妙:“做什么给你这个?难道是怕你的小说被人偷啊,不是已经写完了吗?” “不是啊,”Mary举着手里的说明书,义正言辞的为自己的老板辩解:“我不是有了嘛,公司知道之后就说要送我一个礼物恭贺,这个box不单单可以侦测窃听系统,最主要的,是它可以探测到对人体有害的强电磁辐射,就好像防辐射衣一样,不过这个要劲好多。” “这样啊,”刘建明不是很在意的插上电源,打开开关:“那你就一直开着吧,24小时都别关,免得baby被辐射。” Mary撒娇:“开口babe,闭口baby,你是不是不记得babe还在我的肚子里?” “怎么会?”好丈夫刘建明反应很快,上去搂着Mary:“我不但只要babe,更要babe的妈咪,哦,babe?”一语双关,立马哄得Mary喜笑颜开。 新婚的夫妻二人腻腻歪歪,一旁的塑胶盒子静静地躺在客厅的桌台上。 作者有话要说:杨锦荣是一个争议比较大的人,他不能算一个正直的警察,但他应该算是一个好警察。 本章暴露了一点温小君的目的,不是让韩琛一个人手撕刘建明,重要的是两个人互撕。 ☆、049 揭开 刘建明双目直视的眼前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英俊,成熟,西装领带整整齐齐,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凌乱,仿佛连呼吸都充满着成功者的气息,best of the best,所谓精英,不外如是。 很多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刘建明常常都会恍惚,恍惚中,他想不起曾经的自己。 他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 每天睡在自己买的大屋里; 睁开眼睛旁边躺着如花美眷; 出了门,楼下的看更跟他打招呼,说刘Sir每日都这样早,真是辛苦; 开车到警局,同事热情,下属亲近,上司和蔼,犯人们充满了敬畏; 下班后,回家和Mary烛光晚餐,过一阵子二人世界就变成一家三口; 偶尔出去放松,去酒吧看看球,去餐厅吃顿饭,去健身房做做gym,最爱的球队是阿仙奴,最靓的红酒是波尔多,最正的健身是八块腹肌; 跟上司一起吃过最好的法国餐厅,跟妻子一起买过中环最贵的西装; 不再听满大街播放的口水歌,家里摆满了莫扎特、肖邦的CD; 他不再是曾经盲目而无所适从的刘建明,他是现在这个有目标,有理想,受人尊敬,家庭和睦,在社会上有地位有知名度的刘建明。 这才是真正的刘建明,一个近乎完美的人生。 手机铃声响起,接通了电话,韩琛那沙哑又尖细听起来仿佛是个娘娘腔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我。” 如同一根尖细而冰冷的针,扎破了所有美丽的幻想。 刘建明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渐渐地落下,满意的表情缓慢的变化,最终凝固在一个很平静的状态,微微地歪了一下头,手里握着手机,从卧房走进了客厅。 “什么事?”他问。 “下个礼拜我要入货,你做好准备。”韩琛答。 “船坞那件事,最近风声很紧。”刘建明道。 “做你自己的事,我这边你不用担心。”韩琛道。 “知道了。”刘建明道。 “嘟嘟”的风音,韩琛那边挂掉了电话。 从刘建明进警队开始,这样的电话,十年如一日。 电话里韩琛的语气算不上客气,甚至,随着时间的过去,韩琛掌握了倪家的势力,暗中给出对手的讯息,警方消灭了不少他的敌人。 一家独大的韩琛,如今说话都带着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刘建明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一直一直的盯着,眼神漠然,瞳孔放大。 支起身子的一瞬间,他鬼使神差地扭过头。 桌台上的黑盒子,第一个指示灯是一直亮着的电源,绿色;第二个指示灯是电磁波,没有亮;第三个指示灯,录音监听,红色,闪闪发亮。 —— 韩琛挂掉手机之后,熟练地把录音收起来,用机器录制成录音带。录好之后,用油墨笔在带盒外标记了几个字母,以及日期。 拉开办公室的抽屉,迷你的录音带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韩琛分门别类的放好。 他看着这些录音带,想起迪路的报告。 “琛哥,check过了,大嫂当年请过江湖杀手去杀倪永孝,不过被阿仁挡了枪,那两个杀手一男一女,已经被倪家的人干掉了。至于杀倪坤的人,到现在都没有人能查到是谁。” 啪嗒,啪嗒。 韩琛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到底是谁,能让倪家人查了四年都没有查到?又是谁,能让Mary如此信任? 一切的答案都在这里,只要穿成一线。 倪永孝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阿琛,你找不到的。” 韩琛的视线向下望,所有人的录音带里,有一个人的数量是最多的。 这个人,得到韩琛的照顾最多,所以他升的很快,可以说是所有人里升的第二快的。 第一的是杨锦荣,但是他跟韩琛联系的录音带,很早以前就被销毁了。 杨锦荣对韩琛来说,算不上自己人,他是自己主动找上韩琛的,也是第一个发现韩琛在监视他们的,而且他还是第一个拿回所有录音带并且有能耐让韩琛跟他继续合作的。 对韩琛来说,杨锦荣这个人太聪明,刘建明就刚刚好。 可是现在,韩琛不再是这样认为了。 他扒拉着录音带,想要找出一个能够替代刘建明的人。 算命的曾经说过韩琛的命格:一将功成万骨枯,韩琛可以容忍万骨里的“骨”是任何人,除了Mary。但是既然现在Mary已经死了,那么,多死一个又何妨? 这个世界,没什么是不可以替代的。 —— 【半个月前,赤柱监·狱】 倪永孝观察着来探监的温子君。 温子君并不是经常来探望他,可以说是非常偶尔。 但她依旧算得上探望次数最多的一个人。 这一天的温子君,打扮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都是OL装扮,只是温子君身上却显出了一份独特的温婉气质。 经过之前几次的不欢而散,温子君再来的时候总会找一些远离雷区的话题,询问一下倪永孝的生活,习惯,爱好,顺带讲讲自己的,陈永仁的,小天佑的。 然而在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倪永孝从温子君平静的外表下,看到了焦虑和不安。 “你见到我,好像不是很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同阿仁吵架?” 温子君看着他:“不是。” “那是什么事?”倪永孝语气温和,如同大家长一般,问道:“Tiaroo病了?” 温子君摇了摇头:“不是。” 倪永孝哑然失笑:“你不是有样学样要跟阿仁学吧?他跟我说话从来不会超出五个字。” 温子君没有再否定,她没有说现在的陈永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也没有说陈永仁又被警察抓了,而且还被保安部盯上了,她仅仅说出了来找倪永孝的理由。 “我是来找你救命的。” “救命?”倪永孝没等温子君解释,飞快的想到了重点:“韩琛?” 温子君近乎失声,倪永孝就是倪永孝,无论一年还是十年,他的脑子总是敏捷得像部随时更新换代的计算机:“……是。不过,不单单是他。” 从知道陈永仁继续卧底的那一天开始,倪永孝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温子君的样子,似乎还有其他的内情,他轻挑了一下眉毛,等着温子君的下一句。 “韩琛在警队里也有卧底,”温子君跳过了刘建明的名字:“很有可能对阿仁不利。” 倪永孝怔然,忽的想起,当年他决定要对付仇人时,韩琛给过他提醒。 “倪生,警察部最近可能随时盯着你,你要小心点。” 他没有当作一回事,因为当时他早就知道了Mary是杀了倪坤的罪魁祸首。 现在想起来,或许在那时,韩琛就已经有了“先见之明”。 对啊,他身边的罗鸡,陈永仁,都是警察安插过来的。 既然兵可以扮作贼,贼为什么不可以扮作兵? 抛开所有成见和过往,单单是从计谋上看,倪永孝几乎要为韩琛这一手鼓掌。 前提是如果他安排的人没有威胁到陈永仁的话。 陈永仁的工作,就是找到机会出卖韩琛,找到了机会,他就必须跟他的上线联络。 倪永孝并不知道陈永仁的上线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摩警察局里的所有人。这时,只要有一个人发现陈永仁的身份,不需要证据,只要跟韩琛提一下这种可能…… 倪永孝相信,韩琛绝对会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 尤其,阿仁还是倪家的人。 陈永仁是倪永孝的弟弟,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他的弟弟。 换做是倪永孝自己,他一样会斩草除根。 “你慢慢说,所有你知道的事,从头开始,慢慢说。”倪永孝道。 温子君缓缓道来:“你知道我是律师,所以经常会去警察局,有一日,我见到一个警察很面善,就顺口问他以前是不是见过,他说没有。但是后来,我想起来,我以前的确见过他,他是Mary的手下,对韩琛也很尊敬。” “我不是很敢肯定,于是就套黄Sir的话,他说那个人身家清白,进了警队就帮忙破了好几宗大案。我找了私家侦探,发现,他破的几单case,犯罪嫌疑人全部都是韩琛的对头!” “还有,除了这些,这几年韩琛的死对头几乎全部都被抓进去过。” “我怀疑,韩琛安插的人,不止一个。” 倪永孝听得很明白,但是他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对阿仁不利?” “因为……”温子君说起把陈永仁打得吐血的保安部督察杨锦荣:“今天他被人抓了,差点丢了半条命。” 话筒的另一边安静了几秒钟,那软软的男声传来:“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做什么呢?你不要不记得,我现在是犯人,你担心的那个,才是把我抓进来的差人(警察)。” 温子君不可置否:“是,但是我所认识的人里,只有你最了解韩琛。” “如果我说我不帮呢?”阿孝问。 “我不会要挟你,我只会恳求你,假如你拒绝,我也无法可想,因为你是阿仁的哥哥。” “没了我,你要想其他办法?哪怕,会没了这条命?”阿孝再问。 温子君没作声。 阿孝叹了一口气,长长的,好像有些无奈,又好像有些怅惘。 他至今都记得那一晚,韩琛的女人派了江湖杀手来杀他,阿仁替他挡了枪。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没有人能够假装。 “只此一次。” “谢谢。” 倪永孝听到温子君这样说。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几章,进入完结倒计时。 PS:我有点想一出是一出,想写微表情了肿么破,我一定是lie to me看多了。╭(╯^╰)╮ ☆、050 抓人 夜已深,香江的夜晚却始终灯火辉煌。 一栋旧楼的三楼,黄Sir带领的重案组,刘建明带领的CIB(Criminal Intelligence Bureau刑事情报科),众多的警察在此处设立了一个临时的指挥基地。 这里曾经是一个补习班,有黑板,也有桌椅。 现在,黑板上贴着大大小小依次排列的地图以及建筑设计图,黄Sir站在前方如同老师一般给众人讲解,众多的警察也都如同学生一般或坐或站在桌椅旁听讲。 “今晚的目标是一个贩毒集团,情报说一个钟头之后,他们会跟一个泰国卖家交易。交货的地点,就在对面大厦三楼的一个单位里面,但交货地点还未知……” 教室内的另一块白板上,赫然贴着几张黑白色的照片:韩琛、迪路、陈永仁,均在榜上。 黄Sir解释过后,扫视众人:“没问题?开球!” 一声令下,所有人训练有素的收拾着凌乱的桌椅,把所有带来的通讯设备摆放设置好。 刘建明脱离人群,走到教室外的阳台,镇定自若的打电话给韩琛。 电话还没拨通,黄Sir突然走近:“不好意思,call地你这么急。” 刘建明若无其事的笑笑:“不要紧,都是做事。” “喂?”韩琛的声音响起。 “喂,老爸?你叫老爸来听。”刘建明信口胡诌。 坐在豪华轿车里的韩琛露出一个意会的笑容:“你说。” 当着黄Sir的面,刘建明早已不是那个做坏事还会心虚冒汗的坏小子,遮盖掩藏几乎成了本能:“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做了饭总是要吃的,回来的时候打给我,帮你热一下。”韩琛有问有答。 挂掉电话,刘建明还记得跟黄Sir寒暄:“你这么轻松?” 黄Sir没受丝毫影响,看起来真的跟只是看场球一样:“工作嘛,不行就下次。” 说说笑笑,黄Sir走开。陆建明看着对面的大厦,忽的笑了一下。 韩琛在监视他,甚至在监听他,从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怎么会什么都不做? 他已经查到,韩琛的手里有录音带之类的证据,但是仅仅销毁这些证据不够。最大的证据,是韩琛。只要被抓捕,韩琛随便说点什么,刘建明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杀了韩琛,刘建明才真的不放心。 韩琛一定要死,因为刘建明不想自己身败名裂。 当年韩琛带着所有跟他一样的“卧底”起事时曾经说过:“这条路怎么走,你们自己选。” 刘建明认为韩琛说的很对,路怎么走,当然要自己选。 —— 韩琛坐在车里,陈永仁坐在副驾,迪路开着车。 挂掉刘建明的电话,韩琛往后靠了靠,整个人几乎要陷进车椅里,嘴角挂着笑容。 他已经找到了代替品,刘建明,今天之后就可以彻底“回家”了。 便当已热好,欢迎随时品尝。 —— “我已经尽量挑拨他们的关系,但是,但是……”温子君道。 “你不可以急,越到这个时候越应该冷静,谋定而后动。”倪永孝道。 温子君躲在房间里,妈妈的今天便宜老爸说晚上加班,她打电话给陈永仁,关机。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急,就像是阿孝说的,冷静才能想到好办法,不能慌乱。 可是看着手机上的日历数字不断的变化,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刘建明那边没有任何动静,韩琛也一如往常。 温子君这些日子总是在做梦,梦里,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画面变成了近在眼前,黄志诚从高高的楼上掉下来,陈永仁死在了电梯里,他们挨在一起,葬在浩园。 渐渐地,她开始惧怕睡觉,每天都要喝几杯咖啡,直到工作累瘫了才直接入睡。 但是后来,她开始失眠,她去看医生,医生判定为精神压力过大,有些神经衰弱,建议她平时多做运动,发展一些其他爱好,顺便给她开了一些安眠药。 再后来,安眠药已经不管用,但是医生不再给她开更大剂量,并且要求她不要太过依赖安眠药。温子君夜不能眠,形容枯槁,每天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的疼。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等待死亡的绝症患者,不能跟任何人说,就算可以跟倪永孝讨论,也只是讨论一些解决办法,有些事却是说不出口的。 温子君无法解释,自己怎么那么肯定韩琛会杀了黄志诚,也无法解释自己那么肯定陈永仁为什么一定会死。她不能跟任何人透露半个字,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儿子,妈妈,陈永仁,黄Sir,尤其是后两者,半个字都不能提。 她终于解了陈永仁的感受,恐惧就像是压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压得她窒息。 —— 教室内,各人员已经准备完毕,本区内的所有手机以及无线电波均已进入警方的监听内。 刘建明回到屋内,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带上耳麦,他负责监听所有电话,而他旁边,同样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的,是他的组员大B,负责内部通讯联络。 警方在这种行动中,通常使用无线电波,刘建明很正常的问黄志诚:“黄Sir,Channel(频道)?” 黄志诚答:“454870。” 屋内所有人都开始调整帧频,刘建明一脸正直的用计算机给韩琛发了讯息。 所有人都按兵不动,屋内只有刘建明“啪啪啪”的打字声,黄志诚踱步,慢慢走过来。 刚在刘建明面前站定,大B倏地拿起无线电开口:“注意,雀仔到,雀仔到。” 监控摄像屏幕上显示着韩琛带着几个手下从车里出来,陈永仁跟在他身边。 韩琛扫了几眼大厦周围,很明显已经知道了警方的部署,不过似乎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上了楼,有几个手下已经等在了单位里,韩琛收缴了所有人的电话,并且给他们换了新的一次性电话,安排最信任的迪路和傻强下楼等待,陈永仁去接要交易的泰国人。 韩琛自己进了单位里面的小屋,将自己耳朵上的无线电频数转到454870。 再回到客厅时,陈永仁已经接回了泰国人,泰国人的头领是Paul,很多年前Paul还是帮会二把手的时候,韩琛在倪永孝的安排下去了泰国联络生意。 谁知,倪永孝那时是动了杀心,泰国人的头领要杀了韩琛,韩琛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争执间,他下手杀了头领,也因此机缘巧合的帮助Paul上了位。 这样的关系维持到了现在,韩琛跟Paul各自在各自的地盘逐渐壮大,成为一霸。 检验了Paul带来的样板,韩琛打电话通知迪路出发去取货。 陈永仁无所事事的站在床边,手指叮叮当当的敲着窗前的栏杆。 黄Sir蓦地举起无线电说道:“大象,葵桶码头。” 大象和雀仔,是此次行动的暗号,大象是警方自己的队伍,雀仔指的是韩琛的人。 韩琛再次给迪路打了电话,言简意赅的讲明,警方有人追踪。 望着韩琛耳边的无线电耳机,陈永仁意识到了什么。 黄Sir下命令,转频道,456885。 刘建明皱眉,揉了揉额角,黄Sir不是个笨人,再来这么几次,说不定自己就会暴露。 视线一转,刘建明看到了背对着他的黄Sir,手指不停地在敲打,似乎不是随便敲的,而是长长短短,很有规律。他刚刚就发现,黄Sir一左一右带着两个截然不同的耳机。 “阿张,”黄Sir唤自己最亲近的手下:“用刚刚的频道通知大象,行动取消。” 此时的黄Sir,加上刚刚的情形,刘建明忽觉一股寒气直逼他的后背。 —— 韩琛果然上了当,再一次通知迪路,前去取货。 单位里,韩琛的另一个手下爆浆,正一边吃饭一边偷偷地不知笑些什么。 陈永仁走到跟前,他是知道爆浆会泰语的,因为当年他还是铜锣湾扛把子的弟弟时,他就见过韩琛带着爆浆去泰国做生意。 “什么事这么好笑啊?”陈永仁坐在爆浆旁边,闲聊一般的道。 爆浆笑道:“他们(指向泰国人)在数落琛哥,在发脾气。” “不是吧?”陈永仁扮作无事的吃了几□□浆桌上的叉烧。 “是啊,他们这班泰国人,在龙鼓滩都快冻死了,你知道泰国人,最怕冻了。” “对哦,聪明。”陈永仁一边夸爆浆,一边暗自庆幸。 黄Sir正不知该怎样找到收货地点,耳边又再度响起了摩斯密码,他随着陈永仁的节奏敲打了一阵,瞬间明了:“阿张通知大象,龙鼓滩收货。” 刘建明看在眼里,然而韩琛已经换了电话,他也无法联络到韩琛。 他默默地对自己说,琛哥,抱歉,我很想救你,可惜我联络不到。 龙鼓滩,一艘快艇借着黑夜的遮挡急速而来,韩琛谨慎的询问迪路附近是否有人,确定没有后,叫傻强上船验货查数。 傻强傻乎乎的喊:“可·卡·因够数!” 岸上的迪路简直崩溃,暗自嘀咕:“傻强(你)是不是傻的。” 韩琛却很满意,但为了更加小心,他叫迪路传话。 “傻强!琛哥叫你大声讲,说那些□□是你的!”迪路大声喊着。 “知道了!”傻强对着迪路喊得更大声,“这些□□是你的!” 迪路愕然,有些怀疑傻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收货。”韩琛吩咐着,不管傻强是不是真傻,他可以确定,傻强对他很忠心。 陈永仁暗自松了一口气,黄志诚曾经对他承诺,如果这次真的抓到了韩琛,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恢复身份,虽然嘴上说不在乎,但这其实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黄Sir通知所有人:“他们收货,准备抓人。” 单位内,韩琛已经同泰国人交易完毕,阿Paul拎着一袋子美金,友好地跟韩琛拥抱。 单位外,重案组以及CIB的队员,守在门口,严阵以待。 龙鼓滩上,远处的警队已经完全包围,只等黄Sir的命令就马上抓人。 刘建明抬眼,除了他,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韩琛那里。他镇定的看向对面,嘴角上扬了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弧度。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稍有差池,他的警察生涯即将结束,但是如果不抓到韩琛,结果也并不会好。他已经从江湖上听说,韩琛在打听当年Mary雇佣他杀倪坤的事。 关键时刻,只有赌一次。 —— 龙鼓滩内迪路还在不明所以,身后警车灯亮起,警笛声仿佛萦绕在耳边,发应迅速的喊傻强:“傻强,把货都丢进海里,快!” 傻强看到警车,想要急忙奔到海里,然而还没迈出两步,身后的警察已经把他按住。 韩琛揽着Paul,哥俩好似的往门外走去。 陈永仁站在窗边看似事不关己,眼睛却不住地落在韩琛的身上。 黄Sir最终收到报告:“黄Sir,抓到了!” 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人赃并获,行动成功,黄Sir连忙举起无线电对讲机,喊住对面单位内埋伏的所有人:“抓人!” 如同出笼的猛虎,各队配枪的刑警冲进门,韩琛和泰国人反抗不及,瞬间被抓。 陈永仁无动于衷地被人按在地上,心跳如鼓。 作者有话要说:解决了一个,下一章陈Sir出场。 ☆、051 梦里 警笛声不断地响着。 陈永仁坐在警车里,和他并排坐的是黄志诚,后面还有阿张,刘建明,大B。 尽管陈永仁并不在意,可是他能很敏锐地感觉到,车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作为一个卧底,必须对周围的一切敏感,像是一只顺着周遭环境变化的变色龙。 可是此时,看着窗外,灯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他脸上,总是贫嘴贫舌的陈永仁沉默着。 当期盼已久的愿望终于实现,一切都变得如此的不真实,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黄志诚伸出手,拍了拍陈永仁的肩,似是安慰,似是理解。 陈永仁冷哼了一声:“别忘了帮我恢复身份就行了。” “一定。”黄志诚如此说道。 —— 刘建明有几分清醒,就有几分庆幸。 在意识到韩琛手下有黄Sir的卧底之后,他就开始猜测,这个人是谁。 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陈永仁。 陈永仁是倪家的私生子,曾几何时,倪家在倪永孝手下辉煌,当时的陈永仁几乎成了黑道太子爷,无论黑·道白道,几乎没有人不认识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如此说来,倪家的覆灭,很可能也跟陈永仁有关。 可是怎么说呢,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就算是黑·道顶端,也是黑道。 联系到自身,刘建明觉得陈永仁不难理解。 就像他自己,曾经没得选,现在有的选择,更愿意做个好人。 这一切美好的选择,都必须建立在一个条件基础之上:韩琛,必须死! —— 一排警车连夜赶往警局,陡然间,后面的某一辆警车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开始左摇右摆、晃晃悠悠地走曲线。 “慢着,调头!”察觉到后面的不妥,黄Sir立刻对着开车的警员喊道。 事发突然,尽管不少人也了解到那辆“醉驾”的警车不对劲,但是能做的也就是追上去,由于之前的无线电通讯仪器已经拆下,黄Sir的命令无法下达到每一辆车。 谁能想到,韩琛的胆子这么大,明明抓到了,竟然还敢冒险逃脱。 “砰砰砰”的枪击声不断传来,如同电影里的枪战片,场面越发混乱。 “啊……救命啊……” 这条路上有不少民众,大家都被这吓人的场景震惊,慌忙逃窜,怕被误伤。 黄Sir无法,只能干脆带着这一车的警员们追踪韩琛的那辆车,油门踩个不停,车子开得飞快,根本无暇顾及,双手被手·铐锁住的韩琛,究竟是怎么做到冲开层层的护卫的。 —— 韩琛坐在后车厢,前面正跟警队比拼漂移技术的司机是他的手下,韩琛的身边,另外两名手下把大半身子探出窗外,对着后面的追兵不断扫射。 摩挲着手指,韩琛扫了一眼座位旁三名警·察的尸体,其中一个睁着眼,似乎很难相信,韩琛竟然这样就挣脱了逮捕,抢到了手·枪。 伸出手,韩琛顺手往窗外撇了什么东西,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叮铃”一声,一把钥匙跌落在地面,无人发现。 十几分钟前,韩琛被抓捕的时候,刘建明经过他身边时,悄无声息的塞了一把钥匙。 —— 当着几十名HK的警员,韩琛逃脱了。 不仅仅如此,在追捕过程中,九名市民受伤,两名警探中枪,其中一人因公殉职。 发生的这件事,和一巴掌扇在政·府的脸上没有任何区别,而且是狠狠地一巴掌。 当天,无数的新闻媒体接连不断的报道,穷凶极恶的罪犯,警方的无能。 带队的黄志诚督察被上司整整训斥了两个钟头,本来好好地大功一件,变成了悲惨的大祸一件。黄Sir成了人见人骂的黑锅侠,没办法,这种情况,这个黑锅,只能他来背。 这次的事件太大,引起了很大的恐慌,警方在全HK都发布了韩琛的拘捕令,韩琛的照片贴满了大街小巷,原本的巡逻警队执勤次数增加。 在大街上常常能看到三五成群的警察来来回回的巡逻。 韩琛没抓到,谁都别想睡好觉。 —— 温子君望着墙上一排韩琛的照片,微微发愣。 万万没想到,刘建明会这么狠。 他给了韩琛一条不得不选的路,要么逃脱,要么死亡。 警方的悬赏,已经达到了五十万,谁提供韩琛的线索,不用抓到,只要准确,事后就可以获得五十万,税后。 除非韩琛不怕死,否则哪有胆量再去举报刘建明? 韩琛怕死吗?曾经大约是不怕的。 现在么,如果不怕死,他也用不着杀人逃跑。 身后伸出来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温子君扭头,刮掉胡子穿着整齐的陈永仁弯着眼睛望着她。 陈永仁的身份已经得到证实,现在只等韩琛被捕,他就可以升职加薪,出任重案组,迎娶温子君,彻底走上人生巅峰。 在这两天,陈永仁开始以警察的身份出来见人,出乎意料的,他好像没有丝毫的不适应,甚至,偶尔看到他穿警服的样子,温子君甚至觉得,他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温子君觉得陈永仁的眼睛会说话,他这样笑眯眯的望着你,你会觉得心跳加快,血压上升,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心献给他。 这种时候很少,但是在陈永仁恢复了身份之后,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电眼,苏不可言? “可惜没能抓住韩琛,找到我一定不放过他。”陈永仁同样看着通缉令,感慨。 温子君赞同的点点头,脸上完全同意,语气阴阳怪气:“对哦,抓住他,勇斗敌匪,因公殉职,我带着儿子嫁人,好,我同意了,去吧!” 陈永仁无奈的笑,自从枪战第二天跟女友联络,之后当面说明自己的卧·底身份,温子君就一直这样古里古怪,极尽讽刺之能。 “明明我之前做黑·社会你都不反对的……” “我那时是不反对吗?明明是反对了你不听,那你要我怎么办?拎起把刀在你面前,说你要是做黑·社会我就戳死我自己,啊?!” 陈永仁自知理亏,只好摸摸鼻子,莫名觉得好像在恢复身份之后,阿君的脾气大了很多。 像是陈永仁这种直男是不会理解,所谓“女人只要一开始谈恋爱,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忍不住开始作起来”这句名言的内在含义的。 好不容易能够光天化日作,温子君当然作个够本,把这些年的担惊受怕,忍气吞声统统都给作回来。 陈永仁抱着温子君:“有一些话很早就想说给你听,不过一直不太好意思,这些年来,让你这么辛苦,又要担惊,又要受怕,还要带儿子,对不起,还有,多谢你,没有你,我撑不到现在。” “说这种话干什么,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温子君有些脸红地嘀咕。 陈永仁笑望着温子君,笑得她忘了作妖,笑得她心酸不已,笑得她泪盈于睫。 “因为……很多个夜晚,撑不下去,我都会梦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伟仔的眼睛很完美,有人看那个广告《眼》了吗?会说情话的眼睛。(*/ω\*) 这个这个,本章可以算作完结,也可以算作未完。 因为还有刘建明和阿祖的结局,还会有一两章。 明天晚上要上火车,如果明天没有更新,那就一个星期后,因为跟我娘出去玩,不好带电脑。 不过我会尽量用手机码字的,我努力。【别抱太大希望…… ☆、052 洗底 “你找我?” 郊区的一处天桥下,刘建明收到电话,赶来了这里,见到了韩琛。 韩琛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穷途末路,他穿的不再是几万块的西装,身上只剩下几百块一件的杂牌衬衫,乌黑的眼底昭示着这些天的躲躲藏藏。 韩琛很久都没有这样狼狈过了,上一次,还是在泰国,追杀他的,是倪家,追杀他的原因,是Mary。 “你一个人来的?”韩琛问。 这附近很荒凉,周围都是杂草,一眼就可以望到边,所以才方便躲藏。 “是。”刘建明答。 看着西装笔挺,精神奕奕的刘建明,韩琛忽地意识到一件事:刘建明,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他“琛哥”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从称呼上就可以看得出——刘建明,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染着黄毛的古惑仔。 其实韩琛不是没有机会走,只是他想等一等,等到风声没有那么紧,他再偷·渡出国。 但是走之前,他要做的就是把一直以来的问题解决,他执着了那么久的问题。 “为什么你要出卖Mary?” 刘建明回头望,韩琛举着一支步·枪面对着他,两人之间距离五六十米,这个射程,韩琛可以射到他,他打不到韩琛。 沉默了半晌,伪装了半辈子的刘建明第一次对人说出了真话:“因为她不爱我。” Mary不爱刘建明,她爱的只有韩琛。 韩琛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真实而愉悦。 跟着他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出卖我?” 刘建明高举着双手:“因为我想做好人。” 韩琛再次露出了一个笑容,嘴角一边向上扬起,充满了讽刺、轻蔑意味的笑容。 “好人?哈哈,你以为在做过那么多事之后,你还可以做好人?” “当然可以,”刘建明显得很有信心:“这个世界是很健忘的,譬如黄Sir,譬如陈永仁,他们一样做了很多事,他们一样可以做好人。” 韩琛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之后,有些阴险地笑了:“你说得对,但是有个前提,在没有人提醒他们情况下,人们才会健忘。” 刘建明闻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满是无辜的问:“你说这个?” 韩琛大惊,刘建明手里拿的,正是他曾经录制监听的录音带! “再告诉你一件事,”刘建明微笑着,娓娓道来:“警察的标配除了手·枪,必要时还可以申请狙·击·枪。” “砰!” 韩琛捂着心脏处,瞪大着双眼,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缓缓地流淌。 “砰!砰!” “啪”的一声,韩琛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断气而亡。 刘建明对着远处的大B,举了一下大拇指。 远处,趴在山坡上的大B,嚼着口香糖,举了一大下拇指。 —— 就在韩琛逃脱的当天,趁着警方还没有想起,刘建明先一步进了韩琛的办公室,找到了那一抽屉的录音带。也因为这样,他知道了警局里所有韩琛卧·底的真正身份。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大B,这个跟了他几年的下属,竟然也是韩琛的卧底! 本来刘建明还在思考怎样解决掉韩琛,既然如此…… 不如就一起解决。 —— “韩琛死了?!”温子君一阵惊讶。 “对啊,”陈永仁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给她解释:“你记不记得我最后一次卧底,那个时候我就觉得韩琛应该有内鬼摆在警队,想不到是CIB的人,这次韩琛能从警车里逃出来,也是他做的手脚。那个内鬼鬼鬼祟祟,被同队的人发现,结果就跟着他找到了韩琛。” “那韩琛是怎么死的?”温子君问道。 “韩琛想让内鬼帮他出境,内鬼不同意,两人争执起来动了枪,内鬼死了,跟踪他的那个同事在call总部的时候被发现,之后就开枪击毙了韩琛。”陈永仁喝了一口牛奶道。 温子君听明白了,但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两个坏人都死了,只有一个好人活着,荷里活(好莱坞)啊。” “我也觉得他挺机灵的,虽然比我差了点。”陈永仁摸着下巴自恋。 “他叫什么名?”温子君问。 “刘建明,CIB老大来的。”陈永仁道。 “……”温子君看着眼前的时政报纸,有点看不下去。 —— 韩琛死亡当日,刘建明跟大B两个人一起收拾现场,企图制造出一个韩琛与他们两人激烈枪战的现场。 大B一边拖着韩琛的尸体,一边跟刘建明闲聊:“好彩有你搞定录音带,否则我们很可能都栽在他手上。” 刘建明在后面帮忙,半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大家同坐一条船而已。” “这倒是,”大B神清气爽道:“我九四年加入学堂,可惜,这么多年都升不上去,跟着他这么多年,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现在他死了,我可是靠你罩着了。” 这次刘健明没有再说话,他盯着地上的韩琛,韩琛的身子平躺着,眼睛却一直没有闭上,他就那样睁大着眼睛,望着他,仿佛在诧异,一只蚂蚁怎么能够踩死大象? 大B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似乎要把这些年被韩琛忽视的怨气都发出来:“其实我也很能干,只不过他不识货,我call了警察,他们就快到了,做戏做全套吧。” 说着,大B拿出另一把黑·市买来的手·枪,用手帕垫着,在韩琛的手里握了握,确定留下完整的指纹,交给了刘建明,并且正面面对着他。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计划,既然与韩琛交战,那么最好受一点伤才更加有可信度。 刘建明是两人关系中占主导地位的那一个,是他联络到了大B,也是他想到了这个一劳永逸的计划,并且明面上他还是大B的顶头上司。 于公于私,为了自己的前途,大B干脆提出由自己胳膊上中一枪。 接过枪,刘建明垫着手帕举起了枪,对准了大B手臂的位置,双目幽深。 大B这时候还开玩笑似的安慰了一下他:“不用担心,这点小伤很快就好,趁着这个机会,我正好可以放个长假,到时你别忘了批准就行了。” 下一秒,刘建明的瞄准角度瞬间偏移。 “砰!” 大B和他身后的韩琛,同样的倒下,同样的惊异,同样的难以置信。 如同商量好的一样,讽刺至极。 刘建明垫着手帕把手·枪塞给韩琛,把狙·击·枪放到大B身边,那盒他带来的其实是大B跟韩琛联络的录音带,擦掉指模,印上韩琛的手指,放入韩琛的口袋中。 干净利落的消除掉之前拖行的痕迹,如同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的那样。 警笛声在附近徘徊,刘建明知晓之前叫的警·察就快到了,他回了下头,望着大B。 “我批准了。”声音冷漠而平淡。 ☆、053 番外 杨锦荣年少的时候很喜欢喝维他奶,玻璃樽装,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灰白色的液体,味道很甜,价格便宜,跟可乐一样,满大街都有得卖。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后来四姐有跟他讲过。 四姐是他家的老佣人,很典型的香港七十年代女性,爱抽烟,爱打麻将,做事认真,八卦也有一手。 家庭关系,杨锦荣小时候很少见得到父母,陪伴他的,大约就是一屋子的书,说出来会吓人一跳的零用钱,和荤素不忌什么都对小孩子三八的四姐。 也许就是一个人久了的关系,杨锦荣后来很热衷于打辩论,憋得太久了,总想说一车话。 不过他没有变成话唠,他觉得因为这种原因变成话唠有点蠢。 据四姐说,在杨锦荣国小时,维他奶刚刚流行,基本上走在路上是个小孩子都人手一瓶,他本来也不是热衷于零食的小孩。 可不知怎么,某一天,他就盯着路边的小摊子,站在那里,死活都要喝,不管四姐怎么劝他饮料不干净,他就是要喝。 四姐无法,就跟他偷偷做个约定,她买给他,杨锦荣这个小少爷不能告诉老爷太太。 杨锦荣同意了。 从此以后,就像开了戒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杨锦荣虽不记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大概能猜到一点。 小孩子的渴望,无非是父母。 他大概是因为看到人家父母给小孩子买汽水,自己孤零零的一个,才想喝的。 现在回头来看,自己小时候也挺蠢的。 之后很多年,杨锦荣一直热衷于对别人来说很娘气的维他奶。 直到他被家人送去国外,再喝不到那种甜腻腻的味道。 再后来,就是突然收到消息,父亲因为收受贿赂,被抓进了警局。 所有财产冻结查封,父亲自杀,杨锦荣回国,母亲仿佛一眨眼间老了。 杨家搬出了大屋,杨锦荣跟母亲一起,搬到了四姐家——一座跟曾经的好友June家里差不多的老楼。 四姐家很小,那间一百多尺的小屋,住了四姐一家三口和杨家母子,整整五个人。 身高腿长的杨锦荣,连睡觉都是要窝着腿才能睡,晚上忍受着汗味和打呼声,白天起来双腿麻木,一身酸痛。 杨锦荣知道是谁,谁拿到了杨家大部分的家产,谁就是那个陷害他们的人。 只是没有证据。 母亲对于环境的变化很不适应,杨锦荣同样不适应的很,但从表面丝毫看不出来。 只不过,他总要找些出路,不能让母亲跟他一起吃苦。 很巧,那阵子警队在招收学警,杨锦荣就报了名。 在警校的那段时间,杨锦荣吃了他这辈子所受的苦,放假出来时,母亲几乎认不出来他。 他黑了,瘦了,身姿更加挺拔,抬手就可以把比他壮几倍的大汉撂倒。 也是在学校,杨锦荣见到了陈永仁,June的青梅竹马,那个沉默寡言,却总是跟在她身后的男孩。 陈永仁根本就没认出他。 杨锦荣也没上去乱认亲戚,他是来当警·察的。 以前,他是A+的学霸,以后,他是A+的警察。 杨锦荣很有自信,他一定会是个好警察。 只是他没有想到,陈永仁居然总是跟他并列第一,甚至有些科目比他还好。 “你认不认得我?” 就在那个时候,杨锦荣遇到了来警校探望陈永仁的温子君。 几年时间,June已经成长成了一位美女,清纯,带有书卷气,就像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只是…… 杨锦荣终究摇了摇头:“你认错人了。”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阿Wing。 之后的之后,陈永仁走了,杨锦荣靠着自身的努力一路飙升,查出了仇人的证据,告慰了父亲的在天之灵。 后来有一天,杨锦荣偶有一次买过一瓶维他奶,但是喝下去,总觉得味道不对。 杨锦荣没有再喝过。 June就和这瓶奶一样,只成了他记忆中的存在。 —— 杨锦荣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奇怪,无端端的想起了几百年前的事。 大概是因为,在外面停车的时候,见到一个女人带着小朋友的关系,那小朋友怀里抱着一瓶维他奶,咕咚咕咚喝得津津有味。 杨锦荣不禁莞尔。 “你笑什么,”对面的温子君叫来服务生点菜,噼里啪啦的点完,顺手拿过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我请你出来吃饭很好笑吗?好歹我们是老友来的。” 温子君现在越来越有女强人风范了。 “不是,”杨锦荣微笑,推了推无框眼镜:“觉得有点出奇,几个月之前你对老朋友可不是这个态度,在警局那次,你恨不得吃了我。” 温子君有些理亏暗自嘀咕,那时候她哪里知道杨锦荣是好是坏,再说谁让他每次一出场都一副斯文变·态终极boss的模样,还害得陈永仁挨了顿打。 “所以这次这顿,请你吃饭赔罪。”温子君道。 “赔罪?”杨锦荣的声调上挑,满脸的心知肚明:“赔罪的话应该不止我们两个出来吧?” 虽然不是经常见面,但杨锦荣还是很了解温子君的,如果真的是赔罪宴,她没有理由不把陈永仁叫出来,要知道陈Sir气管炎爱老婆,“陈永醋”可是警局都出名了的。 “咳,”温子君尴尬的咳嗽着,有些心虚道:“是……有其他事。” “有事就说,能做到的我尽量做。”杨锦荣的官话说得很溜,心却是真心实意。 温子君咬了咬唇,看了杨锦荣一眼,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弯下身子,从座位旁拿出一个巨大无比的箱子:“是有关于这个的。” 杨锦荣看她吃力,帮忙搬到桌上,打开盖子一看,几排小小的磁带盒整整齐齐的摆在其中。 这时,对面递过来一副白色塑胶手套:“想要看的话,最好用这个,可以避免损毁上面保存完好的指模。” 从来镇定自若的杨锦荣一下愣住了。 —— 本港新闻,近日,HK警局内部出现数起警员被抓捕案件。有消息称,被逮捕的警员均为日前于XXX被击毙的三合会组织成员韩琛所派遣的三合会内部人员,其成为警方人员时间不一,职位不等,最长可达十余年。消息一出,立刻引起社会各界人士广泛关注,民众恐慌,相关部门当日收到投诉电话上百,一时间,“黑·帮卧·底”已成为中外搜索热门关键词。 对此,HK警署北区关志德总警司召开了就此事有关的记者发布会。 “关于这件事,首先,我要承认,这的确是警局内部监督管理不够尽责而造成的严重失误,其次……” 关Sir面对着镜头,表情严肃,隐约的还能够看到些许的愤怒,或者说,恼怒? 毕竟,这是在他的辖区发生的,已经成为社会案件的案子。 他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高楼大厦间,LED的大屏幕上,关Sir正在做记者发布会,被追问他领导的错误,大屏幕下,关祖也在接受采访。 关祖是社会成功人士,又有警署家属这个身份,受到采访也是自然。 “虽然我父亲是北区总警司,但是公平一点来讲,身为一个HK人,我对HK的治安有种深深的恐惧感。我没有想到,连警署里也会出现歹徒这种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竟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很难过,希望政府可以加强保护措施。” 仰起头,望着父亲那张发青发绿的脸,西装笔挺的关祖微微一笑,有一种久违的幸福感。 他要的其实真的不多,也许只有这一点而已。 —— “惹你老爸生气,你就这么开心?” 采访结束,关祖远远地向温子君走去,一连串的事很多都是关祖帮忙,所以温子君干脆也约他吃饭,只是没想到,正巧赶上公关部总监意外有事,关组替公关部接受采访。 “你理我那么多。”关祖道,话语并不客气,语气却是充满笑意。 温子君无奈,只要是能让关Sir吃瘪,关祖这家伙一定不遗余力就是了。 “叮铃铃铃……” “咚咚咚咚……” 还没聊几句,两只不同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关祖和温子君对视一眼,各自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温子君问,对面是陈永仁。 “Sue?”关祖道。 挂掉电话,温子君抱歉的对关祖道:“Sorry,今晚family day,不能陪你吃饭了。” 关祖举了举手里的手机,笑道:“我也是,Sue马上到。” “那……下次再约?”温子君看着关祖问。 “下次再约。”关祖点头,眼神里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五分钟后,打扮新潮的Sue妹子赶到,冲过来就是一个熊抱,跟着就是一个香吻,温子君站在一边,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激情。 打过招呼,两人像是膏药一样的黏在一起就走了。 半小时后,温子君也等到了带着儿子的陈永仁,三个人一起慢悠悠的走着。 “你还是不肯嫁啊?”陈永仁拖着儿子的手,很郁闷的说着。 温子君的回答很是高冷:“我愿意嫁的时候你不答应,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我不嫁,很正常。” “真不愧是律师,拒绝人都这么有文采,”陈永仁先夸了夸,然后醒悟:“你不是还让我等十年吧?到时候儿子都该结婚了。” 人小鬼大的陈小朋友捂着眼睛羞涩状插嘴:“哎呀,阿爸你不要说些儿童不宜的事啦!” 陈永仁瞪他:“有种你十年后不要泡妞。” “喂。”教训儿子,温子君不乐意了。 陈小朋友做了个鬼脸:你来啊你来啊你来啊,怕你啊,我有我妈! 陈永仁:“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转头又突发奇想:“你要实在觉得为难,不然我嫁你?” 温子君抬了抬眼皮,把手里的包往肩上一背,特别装十三的道:“我考虑考虑。” 陈永仁皱眉:“还要考虑?你不是还打算让我穿婚纱吧?” 温子君忍俊不禁的笑了笑,然后把嘴角扯回去,继续高冷状:“我考虑考虑。” “穿婚纱……其实也没问题的,”陈永仁豁出去了:“不过真的要考虑一下,我腿上有毛的,穿婚纱肯定没有你漂亮。” 温子君无视他,继续往前走。 “我……胳膊上也有毛的。”陈永仁爆出大新闻。 温子君接着走。 “我、我,我胸口也有毛的。”陈永仁接着爆。 温子君照样走。 “我其实就像金刚一样,全身都是毛,穿婚纱真的很难看。”为了不穿婚纱,陈永仁还是蛮拼的。 温子君终于停驻,回头,对上陈永仁特别纯良的笑,一脸无语的道:“陈永仁,你能告诉我儿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吗?” 陈永仁立刻反应过来,他们曾经是赤诚相对过的,最近也没少对:“呃……不知道黄志诚最近搞到什么奇奇怪怪的酒就请我喝,喝了酒突然基因突变长出很多毛发来……” 后面的不是不能编,而是被温子君似笑非笑的眼神噎回去了。 偏移了一下眼神,陈永仁咧嘴角,笑出了一个十分难看的假笑:“能不能不拍婚纱照?” 揉了揉儿子毛茸茸的脑袋,温子君吐出五字真言:“我考虑考虑。” “……” 陈永仁发誓,他最痛恨的一句话莫过于“我考虑考虑”,没有之一。 距离几百米的餐厅,关祖和Sue一起在吃晚餐。 “你看够了没?”Sue把餐叉一撂,满脸的不高兴。 一直透过玻璃窗望向远方的关祖回头。 “乖,别乱吃醋,”他站起身,走到女友的身边,弯腰,动作轻柔的捏住Sue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她只是我的老师,姐姐,我的家人,别想太多,OK?” 关祖的眼睛,就像是天上的繁星,当他认真看着你,你会觉得自己面对着的是一条银河,似乎整个宇宙都是你的。 “OK,你说什么都OK。”Sue说着,把头埋进关祖的怀抱。 关祖望着渐渐远去的一家三口,嘴角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弧度。 很多年以前,他就知道,他们两个只会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会有交点。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这样伫立在另一个世界,远远的看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是真的完结了,真的,完结了。 刘建明的结局没有明写,其实就是韩琛的磁带,温子君先拿到手收了起来,然后录了复制品放回原位,刘建明找到的都是复制品。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